这鼠妖自然是记得的。
虽然那件事情距离现在已经很遥远，可每当想起，实在是历历在目。
说实话，他是个很胆小的老鼠，所以每次想起那五位半妖残忍杀害隐枫君和其妻子的那一幕，都会打心底害怕。
人类修士那么脆弱，何况隐枫君修的是丹道，身手寻常自保可以，但遇上五个实力不弱的半妖，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他虽然是帮手，也是肮脏的半妖，但在那种情况下，竟然也会生出恻隐之心。
可他弱小，他卑鄙，他没有选择，唯有顺从。
他虽不是直接作恶的那五位半妖，却也是实实在在的旁观者，无可辩驳的帮凶。
一想到这儿，这鼠妖又开始害怕了起来。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又会如何处置他呢？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贺承缓缓蹲下身，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他，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既然你记得，那便好说了。”
话音落下，只见贺承的手掌中心，静静地躺着一颗圆润饱满的丹药。
“吃了它。”
贺承的声音没有起伏，听上去便有些让人发怵，鼠妖悄悄往后挪了挪，“这……这是什么？”
莫不是让他痛苦死去的丹药吧？
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的，可就这样直接让他死，那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贺承唇角勾起，垂下目光，流连在那丹药上。
“这丹药嘛，是个好东西。”
“能让你想起当年那些事的好东西。”
贺承自然没办法听信这鼠妖的一面之词，在他眼中，与当年那事有关的所有半妖，都肯定不无辜。
这丹药是他花费多年才炼制而成的重梦丹，可在梦中重现当年所发生的一切。
这重梦丹分为两颗，一子一母。
吃下母丹之人会在梦中重现事情发生的一切，而吃下子丹的人，则会看到那梦。
贺承在那鼠妖神色怔忡之际，将丹药塞进了他的嘴中，然后才说了一句听不懂的话。
“如此，才算有些用处。”
那鼠妖不知面前这男子所言是真是假，便想将口中的丹药吐掉。
可谁知，这丹药竟奇怪的很，入口即化，随后那液体竟然直接流入了他的喉咙之中，根本吐不出来。
清新的丹药香在喉咙间弥漫，清新到令人胃部有几分苦涩的作呕感。
而那不好受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这鼠妖就晕了过去。
一旁的垂风见了，说道，“贺公子，尊上说他的命有用。”
言下之意，便是暂时不能让他死掉。
贺承挑了挑眉，转过身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垂风，“自然有用，我又不是要杀了他，着急什么？”
垂风并未着急，他只不过是要转递妖尊的意思，若是坏了事，那便不好了。
“好了”，贺承转身出了地牢，“看好他。”
贺承回到宫殿之后，便吃下了吃重梦丹的子丹，随着眼皮越发沉重，沉到再也抬不起来的时候，便进入了那鼠妖的梦。
“你怎么就知道，那魔君百里莲是好人？”
无尘质疑出声，看着一旁一路上嘴就没闲过的宜默。十分不解。
魔族，当真有存有良知的存在吗？
那百里莲所修为杀戮道，手上沾满了魔族的鲜血，明显是个狠角色。
这样的人，并不是好坏能衡量的。
他所在乎的东西，是情义，而非好坏。
宜默将口中的食物咽下，随后抬头扫了无尘一眼，“你修为见长，头脑倒是一如既往的简单。”
“在这各界之中，哪有绝对的好与坏？”
“若非要分个黑白，那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这句话的时候，宜默脸上还带着些许自嘲的笑意。
本就是随意一说，可谁知，无尘竟然附和道，“确实，那你确实不算好东西。”
宜默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双眸盯着无尘盯了半晌，“是好是坏，是黑是白，都是由人所定的标准，每个人的标准不同，界限便不同。”
“所以呢？”
“所以只求无愧于心。”
说完这句后，宜默便移开了目光，继续认真品尝自己面前的吃食。
飞舟的速度不慢，估计明天变便会到达鬼界。
顾无生如今已经在鬼界等待着他们，到时候便会陪他们一起去魔族，将前任魔君的属下交给百里莲来处理。
毕竟他们捉到的魔物实在是不好处置，交给魔君的确是最好的打算了。
等他们与顾无生碰面之后，见到魔君百里莲之时，后者正在种树。
这一幕倒是颇为新鲜，宜默与无尘也是第一次见他，倒是觉得，他与那传说中满手是血的形象有些不同。
他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温柔的光，唇角噙着笑，见到两人来了，便直起身，收敛起了笑意。
百里莲的长相并不是温和那类的，若是脸上没有了笑意，便显得十分不好相与。
他看着面前这二位，率先出声道，“想必二位，便是修仙界中的仙君吧？”
“清云派无尘，这位是宜默，今日前来寻魔君，便是将那魔物送来处理。”
百里莲目光收敛，“原是剑尊与予薇真人的故友。”
他虽未曾见过，但作为一界之君，各界的事情自然有所了解。
听到予薇这两个字之时，宜默的眸光微顿。
她的名字虽然常常会在心中念出来，可由别人说出来，入耳却觉得有些陌生。
事情已经过的太久，若不是予薇的尸身藏在沉星殿地下冰棺之中，他也许连她的模样都会忘记。
“二位请到殿中喝杯茶，歇息几日，等魔界的脏东西清理殆尽，二位再回去也不迟。”
无尘与宜默灵力深厚，就算在魔界，以两人的灵力，也足够用几日了。
就算是灵力或妖力耗尽，两人带的补灵丹和补灵符也够用了。
就算是百里莲想要对他们不利，以两位的修为，也不至于落于下风。
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拔除前任魔君留下的爪牙，所以百里莲的提议也的确是有道理。
宜默与无尘一同进了殿中，大殿中早已备好了酒茶，而百里莲盯了一会儿两人的背影，这才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