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承坐在一边，冷眼看着在军医的救治之下，林白渐渐平稳的睡了过去。
他愣神看了一会儿，又把目光收了回来，看着自己的手掌。
很奇怪，季云承现在感觉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穿上了一件不合适的衣服，他的头脑都有些胀痛。
军医看见了他难看的脸色，于是想要向他请一个平安脉。
“不用了。”季云承颇有些油盐不进的意思，“不过是这几日太过劳累，休息一下就好。他呢？”
他在问林白。
军医虽然对于他不愿意好好的看看医师的行为有些不满，但他也没有权利去给贵人做决定。
眼下也只是回答季云承的话：“全是老毛病，不过……也有奇怪的地方。”
季云承不耐烦：“说。”
那军医听出来季云承的烦躁，说话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南越有文士追求仙人之姿，酷爱使用寒食散等物，以追求登仙之曼妙。一时风靡，而后到有人因此物暴毙，皇上彻查，这才确定着寒食散之物所含毒性。
而后禁用。”
季云承听着他说话，眼神已经放在了林白的身上。
苍白，瘦弱，才刚刚见面的那段时间，在天宝河畔那样严寒的地方，他却能穿着里衣光着脚在地上跑，一点都没有被冷到的样子。
“他怕冷。”
季云承干干巴巴的说道。
军医摇了摇头：“世间毒物多的是，皇上禁用了寒食散，但总有人铤而走险，更何况，林霁小公子在北历待上了十一年之久，用过什么药，我们自然是不得而知。”
“听闻小公子回来的时候，是带着一个小厮的，不知可否……”
季云承的脸色顿时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不过现在是冬日，没得苍蝇给他吃。
前脚他才刚刚和林白说了两遍那小奴才已经死了。
现在却又有事情要去找那个奴才。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季云承都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这样做的时候是什么年纪。
总是，记忆模糊。
“去后面，找霍凡……”
***
林霁总觉得心神不宁，他已经和林柯会面了。几日不见林柯的脸上已经被风雪吹出了冻伤，现在正和林霁一高一矮的坐在石头上吃干粮。
“小公子可好？”林柯还是很关心林白的。
因为他是林霁的弟弟。
林霁呼出一口气，抿着嘴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要是季云承现在在这里的话，就能够发现，林霁此时的笑脸和林白的笑脸几乎是一模一样。
“还好，很高兴的想要回家，就是……他。你知道的，从小时候开始身体就是那个样子，而且，这一路上太冷了，走的有些幸苦。”
林柯点头。
从前南越长公主给自己的儿子选择伴读的时候，可是一共接了十几个小孩入府中给两个公子挑选。
林柯也算是见过林白几次，记忆虽然模糊，但总是忘不了那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带着些婴儿肥的漂亮小孩。
不过是因为年纪小，身体也不好，所以那次最终只是给了林霁选择书童。
本想着以后等林白大些再来挑选。
可人算比不过天算。
林霁望向了远方，脸上却没有了一点笑意。
“在来这里之前，母亲从京中递了两封信来，一个是给我的，一个是给林白的。”
现在是主子想要说话，林柯只要是洗耳恭听就好。
“姑姑和贵妃之间的关系更不好了。”林霁叹了一口气，他压低了声音，只和自己的心腹说话：“入冬以来，有地方出了灾情，皇上命令太子半月之内整合救灾，可整整一月过去，事情没有一点进展。
皇上大怒，另外派遣官员前去，结果第一批的人横死在善匪手中。
等到第二次派遣的大臣乔装打扮，愣是办成了叫花子这才逃了一命，而后更是查出，这里面和太子手下的官员逃不了关系。
物资被人昧下来，和山匪交易去了。太子知道是自己犯了大错，连手底下的人都管教不好，更何况还被蒙着欺骗了那么长时间，那臣子被当即斩首示众，但是山匪还在。”
林霁头疼似的揉了揉脑袋：“皇上本意是让太子闭门思过，可他偏偏毛遂自荐，要去剿匪，还是在朝堂之上说出来的，一时间，竟然有不少文臣前来符合，以至于皇上不得不命令太子前去剿匪，眼下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可太子手下的事情却一点都没有处理完。”
“朝堂上天天都在吵，后宫也不安静。”
林柯叹了一口气。
南越的这位太子是真的和父亲一模一样，空有诗书，只会守成。
“剿匪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皇后是林家女，也是林霁的姑姑，是在南越长公主下嫁之后进宫的，也是继后，上一任皇后死在上一场争权之中，连一个孩子都米有留下来。
原本是便宜了林家女，可奈何宫里面又出了以为泼辣强势的贵妃。
“皇上存心想要太子和六殿下打擂台，咱们太子……”
对比惨烈。
太子今年都二十六了，比林霁还大上一些。季云承看着身板宽厚，但实则年后才是加冠。太子碌碌无为，赈灾赈灾不行，剿匪剿匪不行。
这边的六皇子却一战成名，甚至是夺回了原本被北历占去的土地。
林霁叹了口气。
“所以，母亲难做。”
南越长公主的亲生儿子是在季云承这个六皇子的手下，和东宫太子之间的关系也算的上是不错。
而今两个皇子之间的对比越来越大。
皇帝本人也是乐得见，他在养育自己的儿子方面，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和他本人守成的模样相差太多。
林柯斟酌着说：“是……长公主的意思，是要您怎么做？”
难道说一直中立的长公主，终于要有自己的站队了？
是选择太子，还是六皇子。
按照现在情况来看，六皇子不管是民心，还是能力上，都要比太子强得多。
可是，皇后也不是一个善茬。
她的兄长可是一代权臣。
林霁看着手里的干粮，吃下了最后一口。
“母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