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林白走。”林霁说:“他不能再跟着殿下了。”
“事情也不是之前我们商量的情况，殿下，大局当前，不过是一个名声而已，又有什么重要。”
季云承犹豫不决，他想要反驳所有人，可林霁却咬死了这件事。
“他怎么办。”季云承张口就是哑，疲倦和落寞在这一瞬间击到了这个没有尝试过失败的年轻人。
林霁看着地上的泥土。
“尘归尘土归土，我身上是带着假死药的，改名换姓也能好好活下去。”
季云承愣住：“那他怎么回去？”
林霁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季云承，越发的确定如今的季云承脑子有病。
“随便胡诌个身份就好，难不成你以为我母亲能舍弃她的亲生骨肉？”
季云承想要说“分明是他们的错，只要是我们咬死了不承认，反将一军他们造谣中伤，将他们的脸面狠狠的落下来踩就好，为什么非要是林白去死呢？难道就只是因为这样的方法最快最简单吗？”
可像是这么想的，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样。
他只是倦怠的说了声：“一切由你做主。”
然后看着林霁领命走开的身影，瞳孔剧烈的颤抖着。
不是！这不是我想说出来的话！
可无能为力，季云承现在连自己的一根手指头都控制不了。
***
林霁找到林白的时候，见到他蹲在河边岸上的大石头上，手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看起来有些费劲。
那双素白纤长的手上都能够看清楚暴起的青筋。
“在做什么？”
林霁豁然问道。
突如其来的声响叫林白浑身一震，他仓皇的抬头，见到来人是林霁之后又坦然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自以为笑得温和，其实是凄惨的。
苍白的面色加上略微红肿的眼眶，可怜到嘴唇上都是淡淡发白。
“在弄这个。”
林白抬起手，叫林霁看了个清楚。
是一个不大的小葫芦。
林霁一边走向他一边问：“哪来的这个东西，全是絮，喜欢的话，回去之后去母亲的库房里挑，她也喜欢这些玉石金器。”
“尤其是颜色艳丽的宝石。”
林白的手一顿。
转而说道：“是之前路过城池的时候，六皇子殿下给我买的，就是一个小玩意，我想把里面凿开，放东西进去。”
“你还有这个本事？”林霁忽然想了起来，“哦，是我忘记了，你是有这个本事的。”
方才，要和季云承商量事情的时候，季云承一张嘴就是把林白是怎么拿到了那个头颅的事情说了一边。
诚心而言，林霁不感叹，那就是没有人情的东西。
只是万事都要讲究一个主次。
为了南越，就只能是牺牲林白。
更何况季云承他……
林霁从林白的手中拿了东西过来，他发现里面塞着东西。
“是母亲给我的信。”林白扯着嘴角笑，“我怕给弄脏了，收到这里面刚刚好。”
幸亏这葫芦虽小，却也是巴掌大，不然还真的塞不进去。
难怪刚才林白一副费力的样子。
“没有看吗？”
林白摇头：“哥哥没说。”
林霁觉得手里的东西烫手。
“哥哥要和你说些事情。”
林白扶着石头站了起来，头脑晕乎乎的，却仍旧维持着那笑脸。
“哥哥已经加冠过了吧，母亲给哥哥的簪子是什么样的？和阿兄的一样吗？”
林霁正心烦要怎么和林白开口说假死之事，只是敷衍的说了句：“和大兄的差不多。”
林白点头说：“是这样啊。”又抬起头，这些连笑脸都摆不出来了。
他想要冷着脸，奈何脸上的笑脸摆了那么多年，就算是面无表情，却仍旧是嘴角微微扬起。
他连不想笑都做不到。
“哥哥要和我说什么吗？”
林白看着林霁的脸，似乎是想要把林霁的长相永远记下来。
不知为何，林霁忽然觉得，面前的人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也知道了自己心里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你和六殿下之间，还有些……传闻。”林霁几次开口，都被林白直白的眼神堵了回去。
大约是也看出来林霁的为难，林白了然的笑笑已经用完了最后的力气。
“是要我做什么吗？”
林白挺了挺单薄的胸膛，好似一个直面生死的义士。
“我能做什么，哥哥直说就好。”
林白这样的坦荡，反而是叫林霁看起来是一种小人心性。
“你不能……”
“有刺客！有刺客！”
叫声在一瞬间喧嚣了起来。
男人兴奋的吼叫声响彻了深夜。
原边的月也藏了起来，林白急忙收拾好他的宝贝，两步走到了林霁的身边。
这一次他没有躲在林霁的身后。
他头一次和林霁并肩而站。
***
有道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此间他们驻扎的村落便是如此。
经年累月的贫穷叫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偏远的地方，是曾经被割裂的土地，而今终于回家，可一时半会也是受不到上面的疼爱。
他们还要这样的苦苦挨着。
终于有一天，在天气冷的，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会被冻死的时候，忽然来了一群商队。
他们说是从西凉来的。
他们带着不少的东西，食物、皮草……
这些足够支撑着他们度过整个冬天。
可都是拿着锄头的百姓，你给了他们一把刀，这些人的第一反应是去砍柴火。
但难免也有人看的长远。
“劫了他们吧。”
“你疯了！要是有人下来查呢？”
“我们这么多人，不要说出去不就好了！”
“可是……”
这件事终究是没有通过所有人的同意，男人势单力薄，只能愤愤的骂上两句。
可天气越来越冷，就算是富裕的村长家都饥一顿饱一顿。
但那群驻扎在外面的商人顿顿都有干粮。
村子里的人已经很饿了。
这时候，突然来了一群人。
他们邀请，加入他们这群“匪徒”，一起杀了这群人，到时候这里的东西可以分一分。
绑着火油的箭矢射穿了一名正在闲聊的士兵胸膛， 他倒下的一瞬间，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在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