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发现慕青汐不老实。
刚才黄公公跟朕说，宫人报告慕青汐晨间下床活动了。
可清晨朕醒来之时，他还揽着朕不撒手。
朕一推他，他便小声说：“痛。”
害得朕不敢再动弹，任他搂了好半晌。
直到朕起身上朝，他才放开。
“黄进忠。”朕冲他勾勾手。
黄进忠的惯用姿势，附耳过来。
朕跟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黄进忠一边听着，笑得捂嘴。
朕与黄进忠，偷摸着进了未央宫。
宫门的守卫，已是习惯了朕的德行，只要见着朕的动作，便知道朕要做什么。
守卫一点儿声也没出。
朕绕到屋子侧面，寻了个僻静位置。
从这细细的窗缝，朕将内里瞧得真切。
慕青汐，你可是忘了，这是朕的未央宫。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更正，强蛇压不过地头龙。
朕，就是未央宫的地头龙。
朕远远的冲黄进忠做了个手势。
黄进忠会意，拉长了声调大声道：“皇上——回宫——”
朕眼瞅着在架子旁翻书的慕青汐，把书一搁，一个回身，便躺回了床榻上。
步伐还挺流利，动作还很灵动。
朕抬了抬眉，心里道。
黄进忠喊完，一闪身躲进了廊柱之后。
慕青汐合着眼待了半晌，未见着朕人，又起了身来，在门前听了几秒。
朕见他大约在寻思，是不是听错了。
他随手又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在案几旁坐下。
朕的唇角扬起一抹邪邪的笑来。
黄进忠探出了头，朕再给他送了个眼神。
“皇上……驾到……”黄进忠再大声喊道。
朕瞧着慕青汐一瞬又立了起来，把书放回架子上，再趴上了枕头。
朕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朕倒要看看你有多灵活。
又过了片刻，朕仍是没到。
慕青汐有些耐不住了，起身走到窗户旁，十分小心地贴着墙往外瞧。
黄进忠早躲得好好的了。
他有些呆了呆，再回到书架时，却不知自己该不该伸手。
朕看他这傻样子，实在有些憋不住了，“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他闻声一愣，瞬时明白了什么，那人整个就僵住了。
慕青汐，不能总是朕输。
你也被朕抓着一回。
“咳咳”朕从屋外走了出来，迈进屋内。
慕青汐背对着朕，迟迟不肯转过身来。
“皇后，为何不接驾？”
朕故意抬了声儿道。
慕青汐这才转过身，伏身礼道：“接皇上圣驾。”
朕仔细打量了一下。
哎哟，他整张脸涨得通红。
朕强忍住笑道：“皇后，你……身体恢复了？”
他垂了睫，眼光瞄向别处，嘴里细细声道：“大约是……恢复了。谢皇上关心。”
“皇后。”朕又凑到他面前：“你很热吗？”
他垂着睫转过身去，不看朕。
他这副模样给朕笑得不行。
慕青汐，此番你总算栽在朕手上了。
“皇上今天的政务都忙完了吗？”他背着身咕噜道。
又想刺激朕？
朕不上当。
“朕一会儿殿试，偷个闲。”朕得意地道。
“皇上偷闲就来折腾臣。”他又嘀咕道。
今晨是谁骗了朕，倒成了朕的不是。
朕绕到他前面，眯起眼直直地盯住他的眸。
他的双眸清澈深邃，泛着迷人的光。
倒把朕有些吸住了。
他扭过头去，低声道：“皇……皇上这是做什么？”
朕抬了抬眉，心虚了？
“朕就是瞧瞧，皇后的伤口还痛不痛。”朕“嘿嘿”笑了。
他的脸复又红了起来：“皇上再不去，该要错过殿试了。”
朕今年的策文准备了三题，将考生们交叉开来。
相邻考生策题不同。
既保证公平，又防止漏题。
三题分别以廉、税、礼为核，一早便由内侍官交礼部主考分发给各考生。
由考生们自寻角度，议点，进行阐述及建议。
若是能切中当前朝政之问题，朕是十分乐意听取的。
朕说过，朕是一个开明的皇帝。
阅卷官批阅后的答文，朕都会花上一些时间看上一遍。
朕对科考一向都很有期待。
牛犊初生，多有一展抱负之初心。
这份冲劲难能可贵。
也是很多混迹官场的老爷们缺少的。
慕青汐看着朕阅文，也显露出些许兴趣来。
他将朕阅后的答文也看了一遍，不时提出了一些见解。
朕的皇后，确是有才能的。
朕忽然觉得，让他在朕后宫之中，着实有些可惜了。
朕从答文中选出今年的前排考生，当面钦点。
今年殿上第一步，朕也要考一考诗词歌赋。
朕以应景的秋实为题，七步成诗。
计完步，抓耳挠腮的，狗屁不通的，自动后退。
第二步论史，朕提出的史料，由考生们作答论证。
一问三不知的，毫无见解的，自动后退。
这将一些死记硬背却缺乏自我思考与观察的套路考生先行滤出。
朕需要的新鲜血液须得要才思敏捷，判断有据，执行精准。
这一下来，余下尚有几名朕还算中意的。
“你们且上前来。”黄公公宣道。
“朕问你们，寒窗苦读，上京赶考，若一朝高中，有何志向？”
朕大致想听听他们对今后的打算。
这前四人所讲的，皆是对任职之后想要一展身手的想法。
唯这第五人，上了前来，向朕道：“回皇上，小生想入皇上的后宫。”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堂上私语不绝。
什么情况？慕青汐这是也来了情敌？
朕饶有兴味地撑起头来：“想入朕的后宫，待朕选秀之时再来。”
“皇上，小生自知年龄不在，且小生家世普通，选秀必是不入。”
“这数年来，小生日夜苦读，便是为这一朝。小生要面圣，入皇上后宫！”
这人倒是诚实得很。
官场之中，如此诚实的人已是不多。
朕未曾想到，竟有人为了吃上朕这碗软饭，如此努力。
朕笑了。
后宫的这碗饭，可是不容易吃。
朕自幼时到登基，见过后宫乱象无数。
虽然朕并不喜欢那些弯弯道道，但朕也未考虑随意扩充后宫啊。
“你叫什么名字？”朕问道。
他大喜：“回皇上，小生齐家国。”
这才气有这等梦想，与这名字不太匹配。
“朕念你精神可嘉，特许你入朕后宫七日，待七日期满，再做打算。”
“黄进忠。”朕唤道，向他挥了挥手。
黄进忠笑道：“是，齐公子请随我来。”
朕这宫里啊，还就是黄进忠最了解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