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萧筱迟疑着开口，停了停又说：“还有那个李义府，他的确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最好不要重用他。”
李义府其人，历史评价极低，得志后做了不少贪赃枉法的恶事。
她是担心，此人会成为李治政治生涯中的污点。
“他是什么人并不重要，能用好用就行。”奈何现在李治心中满是失望，并不想与她讨论这个。
“小小，你是在刻意转移话题吗？”
萧筱一呆，她不想辜负李治的好意，但也不愿违逆自己的内心。
“皇后这个位子，我做不好。”
“是做不好，还是不愿做？”李治步步紧逼，“或者换个问题，你是想让我一直空置中宫，还是再随便换个人坐上去。
比如，德妃？”
这般言辞尖锐、态度冷酷的李治，萧筱已经许久没有看到了。
“我……”
“算了。”不等她回答，李治却突然松了手，起身将她放下后，迈步便往外走，“我还有奏折要看，晚上不必等我。”
可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股失望逃避。
旁边的茶房里，齐秉义刚喜滋滋地端起一杯茶，便听到了陛下唤人的声音。
立刻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差点没烫着。
出门一看陛下的脸色，他心中就念了一声佛。
这是怎么了？又闹上了？
这两个人，每次吵架都吵得出乎意料。
海棠看着李治拂袖而去的身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娘娘，您若当了皇后，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为何要违拗陛下呢？”
萧筱揉了揉眉心，恐怕所有人都觉得是她不识好歹了。
可是家人们，谁懂啊。
一条咸鱼的梦想是躺平，不是躺赢。
岁月静好，安于现状不好么？非要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没事，只是与陛下没有沟通好，你们下去吧，让本宫好好想想。”
海棠刚要应声退下，又被叫住了。
“对了，这几天好好盯着立政殿。这次朝会之后，废后便被提上了日程，皇后和她身后的世家，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怕就怕困兽犹斗，拼死一搏。”
海棠也是一凛，“放心吧，娘娘， 奴婢记下了。”
果然不出萧筱所料，下午，魏国夫人再度递牌子入宫。
“母亲，您终于来了。”
“臣妇请皇后娘娘安。”当着满殿的下人，柳氏恭敬行礼。“前日听闻娘娘胃口不好，臣妇特意找了个会做药膳的医女，献予娘娘。”
王皇后也冷静下来，打量了一番柳氏身后那个面生的侍女，点了点头。
“母亲有心了。”
一旁的曹攸宁见状，主动上前道：“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格外思念夫人，还请内室说话吧。其他人等，全都退下。”
他进立政殿不到一年，却已经俨然一副大总管的样子了，但底下也无人敢有异议。
王皇后进了内室后，便迫不及待道：
“母亲，上次本宫就让你送人进宫，您非说舅舅觉得事情还有余地。如今您也看到了，陛下是横下心，一定要废了本宫。”
“娘娘莫急，你舅舅也是顾及族人，不得不小心谨慎。只是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了。”
柳氏把刚刚那侍女拉出来，“这位便是蓝仙姑了。”
王皇后抬眼看去，这所谓“仙姑”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容貌生得颇为俏丽，只是眉眼之间，明显与中原人有所不同。
她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福礼，官话也说的颇为生硬：“拜见皇后娘娘。”
王皇后有些将信将疑，“这位仙姑，你当真有法术？”
“仙姑不敢当，我本名蓝佳，出自滇地苗裔，本是白崖诏的巫女，只是部落被兼并，这才一路流落，误打误撞来了长安。”
自汉代以来，云南等西南边疆就始终游离在中央政权之外。
在贞观末年，洱海等地的乌蛮诸部，逐渐形成十多个酋邦，简称为“诏”。这些部落又互相战斗兼并，如今只留下六个大的酋邦，统称为“六诏”。
蓝佳出自的白崖诏，应当就是被灭亡的小部落之一。
但王皇后此时顾不上这些，她只关心一点：“那你可有法子，可以诅咒淑妃？”
蓝佳却没有一口应下，她静了静，“我需要见一见这位淑妃娘娘，而且，还需要做些准备。”
“这不成问题。只要你的法术灵验，一切好说。”
看着王皇后如抓到救命稻草般的一脸庆幸，伺候在旁的曹攸宁目光闪了闪，低下头去。
除了萧筱之外，另一个关注立政殿的，便是袁思莹。
正值夕阳西下，她带着宫人在御花园散步，一边假作欣赏着天边的晚霞，一边轻声细语：“魏国夫人出宫了？”
“回充容，刚刚才走。”回话的是枫露，“听说给皇后送来一个会做药膳的医女。”
袁思莹冷嗤一声，“皇后这是心病，只要陛下说一声不废后了，她自然不药而愈。什么医女，哼。”
她来回走了两圈，直到注意到不远处的回廊处，拐过来一个穿着内侍服的颀长身影，才吩咐道：“往那边转转。”
曹攸宁刚将柳氏送走，便在御花园遇到了袁思莹。
他略一沉吟，便直接走了过去。
“请充容娘娘安。”
“这不是立政殿的如意吗？听说皇后娘娘身子不适？”
“回充容的话，皇后娘娘有些苦夏，是以食欲不振。”
“哦，那本宫就放心了。对了，枫露，那边紫薇花开得好，你去带人摘些过来。”
枫露心知这是要支开自己，只得点头应下。
等到只剩两人时，袁思莹才问道：“魏国夫人带来的医女，是不是会巫蛊之术？”
“是。”
“皇后竟然真的走了这一步！”她心中激动难耐，忍不住站起身，在原地来回走动。
“那，真的能有用吗？”
“充容不必管这个。”曹攸宁语出惊人：“太尉的意思是，由充容您去向淑妃告发，皇后联合其母，欲行厌胜之术。”
“让我去？什么时候？”
“就这两日，不能再晚了。”
袁思莹心中不解，“为何不等人施咒之后？若真能得手，除掉淑妃，再向陛下告发皇后，那不是一箭双雕吗？”
曹攸宁却不欲多解释，“这是太尉的安排，充容照做便是。”
又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她，仿佛她是个提线木偶一般。
“既然要本宫配合，总得告知实情，难道还信不过本宫么？”
“奴只是奉命行事。”面对袁思莹的质问，曹攸宁不为所动。
“再说一遍，充容务必早些去淑妃跟前告发，否则等淑妃自己查出来，您到时怕也脱不开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