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坑不大，土坑也不小。
土坑再大，也终有挖好的一天，就如同再漫长的路，也能走到尽头一般。
很快洞口就挖好了，萧沐也从艾斯家族中拿出了一个金丝楠木棺材，放进了洞口里。
宁珂的父亲，在早些年就过世了。
没有人知道他怎么死的，萧沐也从来都不过问。
严格意义上来说，萧沐已经很久没有过问有关于宁珂的事情了。
若不是这次来米国帮助安吉拉处理灵气复苏以后出现的问题，萧沐也不会再次踏上米国大陆，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徒增一段悲叹。
兴许亚当艾斯还会在那里等待许久。
所以，这一场吊唁，只有萧沐一个人在场。
萧沐眼里略带着不舍，将宁珂放入棺材中。
随后盖上棺材，打上棺材钉。
每一个动作萧沐都很仔细，也很认真，所以也很慢。
纵然宁珂的身子已然埋入黄土，萧沐已然看不清她的模样，却也仍旧没舍得把棺材的钉子钉入得太快，就像是怕吵醒宁珂一般。
人，要面对生离死别。
仙，也要面对。
死，像是不可避免的魔咒，又像是世界轮回的基础。
至少，天道是很希望人死去的，而且越早越好。
因为每个修炼之人，都会吸取灵气，吸取真气，这些灵气和真气，有一部分是从人间界取得，另一部分，却是在人间界之外取得。
所以，人间界内的修士越多，修炼越快，人间界就越是能从世界之外吸取灵气。
毕竟人间界内的灵气，是会饱和的，所以修士们将灵气吸入己身之后，灵气便会稀薄，随即便能让人间界的天道可以从饱和状态中走出来，从而汲取天外天的灵力。
但是，天外天的灵力，人间界的天道又无法利用。
人间界天道能利用的，只有修士战斗或是死去时，从身体里流露出来的灵力。
这些修士失去所流出的灵力，可以让人间界的天道吸收，从而成长，使得人间界变得更大，使得人间界内的天道等级变得更高，更强。
所以修士，从来都只是天道饲养的，像是用来过滤污秽空气的过滤器一般的东西而已。
所以修士们都迫切想修行，想达到太清境界，这样就可以破开天道禁忌，逃到人间界之外了。
而天道呢，则是希望修士如同韭菜一般，不断成长，成长到了一定地步后，便可以死去。
随即，死去的修士，便自然而然地把灵气归还给了天地，让天道吸收。
修士，就成了天道的韭菜。
所以，人死不能复生，修士死亡不能复生，在人间界，是一个绝对的，不可跨越的领域。
这一点，被刻在了人间界最底层的逻辑里，使得修士们，想复苏死者，就必须要将人间界毁灭。
萧沐还有很多爱的人，还有很多爱萧沐的人，还活在人间界
所以萧沐不能复活宁珂。
因为萧沐不想毁掉人间。
同样的，宁珂大约，也不会想复活吧。
萧沐这样想。
毕竟宁珂的心，太拧巴了。
萧沐自嘲的微笑了一下，缓缓给出这个不算是结论的结论，心里闪过一抹苦楚和悲凉。
想到这里，萧沐也恰好打好了最后一颗棺材钉，神思也不再停留。
“活着，便会死去，死去，未尝不是活着。”
萧沐缓缓吐出一口气，喃喃的说出这句话。
至少，宁珂就活在萧沐的心里，并且，萧沐希望活在自己心里的女孩，是那个活泼开朗，俏丽可爱的十六岁女孩。
而不是那一具腐烂在湍急的河流里的尸体。
萧沐苦笑了一下，他现在要笑，因为那个十六岁的宁珂，更喜欢笑着的萧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