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沈织玉仔细盯着他那张陌生的脸瞧了半晌。
可惜，大头鬼的脑袋肿胀，身形又萎缩，别说沈织玉，就是他亲爹亲娘来了估计都分辨不出他原本的样貌。
大头鬼沉默良久。
沈织玉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戳了戳他，“喂你干嘛呢？怎么不回话，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大头鬼蔫了吧唧的瞅她一眼，兴意阑珊，揉了揉血红的眼珠子，“忘了。”
实在不是他不愿回答，是他自己都记不太清了。
死得时间太久，不知道是不是异世魂的缘故，甚至都无法往生，终日浑浑噩噩，活着的事情记不太清，做鬼这些年还老是被其他鬼欺负，吃都吃不饱。
一边要提防着修仙的修士把他打得魂飞魄散，一边又得提防着其他更为强大的鬼魂，以防被吞噬。
沈织玉收回视线，确实，他的神态不像是在故意隐瞒，况且没有这个必要。
看他身上衣物的款式，虽说年久破损看不出原本色彩，但仔细打量，倒也依稀可见上面的暗纹。
大头鬼要不说自己是道衍宗的弟子，沈织玉还真发现不了。
这暗纹……
沈织玉觉得有些眼熟。
回忆了下自己在道衍宗那两年，脑中灵光一闪——
想起来了，是亲传弟子衣纹！
道衍宗的弟子服饰与泽云宗一样，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之间，虽说服饰差不多，但弟子服暗纹不同。
除此以外，各个峰之间的同地位弟子暗纹则以不同颜色为区分。
想到这里，沈织玉看向大头鬼的眼神都变了，道衍宗的亲传弟子，看这款式，跟她当初在道衍宗时，弟子服的暗纹一样。
沈织玉记得上次比试，道衍宗的服饰似乎发生了细微的改变，而大头鬼身上的衣服款式却是自己还在道衍宗时流行的款式。
看得出来，大头鬼不会是往后几批的新弟子，顶破天最迟也是是自己离开道衍宗之后入的道衍宗，除此之外就只有往前的可能。
自己随手一抓就能抓到个道衍宗的弟子，还是亲传弟子……啧啧啧，要不怎么说她跟道衍宗八字不合呢？
沈织玉无聊的地甩着符纸，凉幽幽道：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不想送你去往生了。”
大头鬼：“？”
“哎呦喂……不是，姑奶奶，小的刚刚也没得罪你吧？”
沈织玉摊了摊手，神情自若，“你确实没得罪我，但是道衍宗得罪我了。”
“……”敢情这疯女人不是道衍宗的弟子，而是道衍宗的仇人？
不过。
“道衍宗得罪你关我什么事？”
呆滞片刻，大头鬼耷拉着脸伸出短小的手去抱住自己的大脑袋，可怜巴巴地缩到角落。
“我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再说我穿到道衍宗弟子的身体里那是我自己愿意的吗！”
沈织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得有道理，再次往大头鬼心上扎了把刀子：
“亲传弟子死了都没人收尸，看得出你肯定当初在道衍宗也混得不咋地。”
孤魂野鬼一般都是没人收尸的，这点常识沈织玉还是有的。
横死沦为孤魂野鬼的人，没人祭拜无人记挂，就跟凭空消失了般。
阴差接的基本上都是些阳寿既尽之人，像这种横死的就只能漂泊，何况两个世界都不一定互通。
大头鬼用一种极其幽怨的目光瞅着沈织玉，语气弱弱道：
“……伤害人你有一套的。”
“不过我觉得当初我混的还勉强吧，不算特别惨，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但原主的师父对我还行，就是记不清师父的名字了。在我零散的记忆中，道衍宗里面有个特别倒霉的倒霉鬼。”
“哦？”沈织玉来了兴趣，瞧着道衍宗还有段距离：“说说看快说说看，这得多倒霉才能给你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呀？”
这一路没话题聊会重归无聊的。
沈织玉喜欢热闹，师父离开后月华峰冷得很，不然她都不会收两个徒弟。
“好像是什么宗的大小姐，全宗被灭，就她一个幸存，被带回道衍宗后不知道怎么混得，混着混着混成了被群体霸凌的对象，啧啧啧，倒霉得嘞！”
沈织玉：“？”怎么有点耳熟？
不确定，再听听看。
“不止倒霉，听师弟说感觉她脑子也有点不太正常，拿着剑就往自己身上捅，然后脱离了道衍宗。”
某个脑子不太正常的沈织玉：“……”
呵呵两声，沈织玉皮笑肉不笑道，“你说的这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名字叫沈织玉是吧。”
“诶，你怎么知道她叫沈织玉？”大头鬼略显惊诧，师弟不是说这事道衍宗不让外传吗？
想了想，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既然跟道衍宗有过矛盾，还能认出他是道衍宗的弟子，那知道点八卦应该不算难事，大头鬼继续跟沈织玉滔滔不绝起来。
“我跟你讲哦。我当时在外游历，还是师弟写信告诉我的八卦。一想，觉得这熟悉，这很符合现代小说的追妻火葬场套路。”
“你瞅瞅这个人设，师尊，仙尊，满门被灭被捡回宗门对小徒弟……buff直接叠满了好吧！”
“于是暗戳戳趁这个热度按照记忆写了出来，嘿，你猜怎么着？大火！”
“直接火遍修仙界的程度！你是不知道我靠着书坊给的分成活得多潇洒，可惜……”
“你说什么！”沈织玉骤然拔高音调，惊得当即出言打断了大头鬼，眯眼道，“所以那话本子是你写的！？”
大头鬼正说得奋起，闻言一脸骄傲地扬起了他的大脑袋，“是也不是！你是不是也看过，写得是不是很好？”
沈织玉深呼吸压下想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似笑非笑。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上次看见那话本子后面是未完待续，后续一直留意着，却一直没有再听说这话本子的后续了。
当时沈织玉想着通过这话本子找到写字话本子的人，说不定对方跟自己一样是穿书的，指定知道些什么。
可惜一直没有后续。
……敢情是人家早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