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的第一次全校师生大会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举行，对学生来说，运气比较好，下起了大雨，可以待在教室里通过大屏幕来开会。
罗校长已经换下了那件红色的短袖，穿上了学校教师们统一的制服，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教室的四个角落处发出。
白周瞧了一眼那挂在墙上的音响，感觉都在微微地震动。
她的手机放在桌面，无聊地打开又关上一些现在无法使用的软件，最后停留在她和陈雨洲的聊天界面。
他们喜欢有话当面说，很少用微信，不过昨晚白周发了整整八百个字给陈雨洲。
陈雨洲会在今天的大会上代表高一新生致辞，而那份演讲稿是他昨天哀求作文满分的白周帮忙写。
这种小事对于她来说是信手拈来，没花多长时间就写好发过去了。
大屏幕的里的校长离开镜头前，陈雨洲拿着打印好的演讲稿站在了校长刚才的位置上。
广播的音量终于降下来了，少年的声音远不如校长那么浑厚，要说有磁性吧，又不是特别明显。
白周摸了下耳垂，她当然不是第一次通过媒介听陈雨洲的声音，现在声音放大了这么多倍，她终于想到了形容词。
干净、澄澈。
既是形容声线，也是形容眼神。
屏幕中的陈雨洲被放大了几倍，白周清晰地辨别出他眼里的迷惘，是他们三人对未来的那种茫然。
镜头前陈雨洲嘴上和心里完全是两个方向，嘴上照着稿子念，心里不断地想着白周：
我们家姑娘写的真好。
又软又甜，以前还有婴儿肥，戳一下好像在戳似的。
还会乖乖地叫洲哥哥。
不知道以后会嫁给哪个男生？
等等！
粥粥和我有婚约啊！
别人拐走要问过我吧？
“秉承着明德、崇志、笃学、敦行的校训精神，传承勤奋、文明、励志、创新的校风。”
“同学们，让我们共同努力吧。”
“发言人，高一六班，白...雨洲”
陈雨洲差点没刹住车，心里想着白周，最后还是把她的名字挂在了嘴边。
坐在教室的白周确认了自己发给陈雨洲的内容没有错，她捂着嘴笑，轻声说：“洲哥哥想什么呢？”
前桌的何文凯和他旁边的同学说：“洲神不是姓陈吗？嘴瓢了？”
冗长的会议在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结束了，按照以前的规矩，班主任一般都会在补充讲几句才放人。
六班的班主任李白看着坐着不动学生，“广临新体验之一，不废话不拖堂，明天见！”
然后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之下第一个离开了教室。
班主任的身影消失在六班后，全班都有些沸腾。
“啊啊啊！我今天悄悄地溜去高三那边了，桌面除了卷子多一点之外，好像真的很自由！”
“我在高二那边看见有学长用茶壶泡茶喝！”
“你们发现了吗？课程表里居然有一节美食课！不愧是我大广临！”
白周收拾着新课本，虽说科技发达，但是纸质书上油墨的香气更能让人沉浸。她静静地听着同学的议论，心情和大家一样激动。
等周琰过来叫她，才背起书包离开，“大家明天见！”
白周的眉头轻蹙，注意到韩鹿鹿一直都是一个人坐着，没有人和她主动说话，她停下脚步，“鹿鹿，明天见～”
韩鹿鹿似乎有点受宠若惊的表情，有些磕巴地说：“明...明天见。”
出了教室后，周琰立即问妹妹：“怎么了？”
白周极少会出现皱眉的小动作，龙凤胎的默契让周琰在几秒内就察觉到她有其他想法。
“鹿鹿...就是坐在我左边的女孩子，好像很孤单...”白周边走边往后看，“可能是因为...哎，没什么，洲哥哥怎么还不出来？”
她想了想，还是不要随便在男生面前说别的女生，虽然这男生是她亲哥哥。
说话间，陈雨洲已经跑着过来了，他们的家不同方向，只是约好了在校外的一个地方等候家里的车过来接。
每当放学，校门口都会堵车，走远一点等，反而更快。
短暂的雨后，平坦的路面都没有水的痕迹，若不是路边的植物有雨水停留在翠绿的树叶上，还真不确定有没有下过雨。
“洲哥哥，你怎么差点说了我的名字？”稍微远离了校园，白周就拉住陈雨洲的背包带子，“在想什么呢？”
陈雨洲长得比较高，一垂眼就看见了白周那双漂亮的眼睛，“怎么？想看哥哥出糗？”
“那倒不是，就是比较罕见，我好奇！”从小到大，白周一直都看着稳重如大人的陈雨洲，极少会出现这种情况。
“没想什么，就是嘴瓢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会联想到粥粥嫁人的事情？
周家的车子停在了路边，周琰打开了车门让妹妹先上车，“洲哥，走啦！”
白周挥挥手，“洲哥哥明天见～”
“明天见。”陈雨洲少有的露齿笑，和粥粥同班了，只要上学就能见到他家姑娘了。
陈家的车也到了，他拉开车门前，手停在了门把手前方。
自己刚才想什么来着？
他摇摇头，什么他家姑娘，应该是因为能和发小一起上学才这么高兴吧？
很多年以后，陈雨洲才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口，他当时不是嘴瓢。
而是心要开始飘了。
不过这是后话了。
-
六班的教室内，只剩下韩鹿鹿一人未离开，她拿着笔用力地在新课本上写自己的名字，握住笔的手有些黑。
韩鹿鹿写完后，摸了下崭新的书本，一对比，她的手更黑了，连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她都不舍得摸身上的新校服，怕把衣服弄脏。
她想在开学第一天藏着自己的手，享受一下短暂的班级热情，她怕大家看见后觉得她脏。
以前的班级里，从来没有人愿意和她说‘明天见’，她今天居然听到了，还是一位白得像小仙女一样的同学和她说的。
韩鹿鹿看着白周的课桌发呆，但很快就离开了。
今天真的很开心，粥粥真好，愿意和她说话。
不过，应该只是非常短暂的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