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甲字一一零号牢房。”庄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嗯？”万逍遥略显惊讶地看向了莫永明，
后者淡淡地摇了摇头。
随即万逍遥转过头来问道：“你从何得知？”眼神如刀，直视于他。
“从刑部尚书文知礼的第十三房小妾口中得知，代价是安排一场美丽的邂逅。”庄二不慌不忙地回道，脸上略有得意，“她可是对京城名角柳如是，垂涎已久了……”
万逍遥瞬间了然于胸，沉思片刻后，又问道：“刑部尚书文知礼是何人？”
庄二会意，便侃侃而谈道：“文知礼，蒿州文县人氏，今年五十有二，兴平二十五年二甲第十名，赐进士及第，座师是老太师秦玄感。”
“这么说，他是天子之人？”万逍遥之所以这么问，实在是当今天子太过年轻，对朝廷的掌控有限，要不然，首辅卢飞玉也不会稳坐中书省二十余载，他可曾任命为八王府掌史，是龙无悔的授业恩师......
而老太师秦玄感，则是一手扶持天子走上皇位之人，其人绝不简单，只是，已经年逾八十了，早已赋闲在家，颐养天年了.....
谁料，庄二却摇摇头,道：“不，他是八王爷的人。他年轻之时，曾是八王府的门客。如不是，仔细打探，很难发觉。”
“好吗，这也是八王爷的人，难怪，他能一手遮天.....”万逍遥无奈的笑了，眉头渐渐锁紧......
“据我所知，我们的这位天子，手上的筹码并不多，六部中，兵部中立，尚书赵宣文，已经年迈，进取心不足，重大事情从不表态。工部尚书成文玉，是八王爷的妻舅，吏部尚书耿起，从先帝在时，就一直支持八王爷，是他的铁杆嫡系。”
“户部尚书陈和，是龙无悔一手提拔的，自然是唯命是从，再加上刑部，六部已经失了四部，你说这天子当得憋不憋屈？”庄二嘴角微扬，略带调侃道。
万逍遥的眉头已经挤成了川字，不安的手指不断的磨搓着鼻头，缓缓道：“六部只掌控了礼部，确实有点尴尬啊......”
“准确的说，他掌控的礼部，还多亏了你。”
万逍遥一脸疑惑道：“哦？此事与我何干？”
“还记得前礼部尚书吴玄吴半山吗？”庄二得意地问道。
被他骂得吐血的倒霉蛋，万逍遥怎会忘记？
“记得，一个沽名钓誉之徒罢了。”他不解地问道：“怎么？这事与他有关？”
“当然，他原是八王爷的另一位恩师，虽然，已经被当今天子劝退，但还在朝野发挥着余热，继续为龙无悔摇旗呐喊，再加上八王党一直打压，使得礼部左侍郎王文远一直不得晋升，只是以左侍郎之位权领尚书事，理由是年龄不够，名望不足，不适为天下读书人的榜样。”
“而右侍郎尚有文，则是吴半山的亲传弟子.....”
“直到今年，他被你骂得吐血，声望大跌之后，天子借势，扶王文远上位，再找了一个理由，将右侍郎尚有文，贬到博州，这才完全把六部之首的礼部收入囊中。”
“而权领礼部五年之久的王文远，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有望明年主持开科取士，成为一科之座师......”
万逍遥这才回过味来，苦笑道：“原来，我身上这个逍遥子爵，还有吴半山的功劳啊。”
“可不是吗。都说当今天子就凭一个讲礼数的礼部，和一帮嘴皮子的御史台，和八王爷天天在朝堂之上，讲道理，这才使得天下太平......”庄二玩味一笑。
连一旁安静听着的关子语，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万逍遥却是有些惊讶，问道：“你是说，天子掌控着御史台？御史大夫朴西晋是他的人？”
“对啊，这很奇怪吗？”庄二疑惑地看向他，“朴西晋，原是殿中侍御史，天子亲信中的亲信，原御史大夫沈传，在贺知武一案中，惹天子不满，被贬为江北道御史，连同首辅卢飞玉也被罚一年的俸禄。”
“这才走马上任为御史大夫，时间才不到两个月。不过，他也算得力，上任之后，大刀阔斧，一顿王八拳使完之后，将御史台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成为天子的忠实的传声筒。”
“情报绝对无误？”
“千真万确，不过，耐人寻味的事，对他的上位，八王党并无阻挠，甚至乐见其成。”
“哦？为什么这么说？”
“原本的御史大夫沈传，为人正直，大公无私，只要有理，天子也敢怼，只要无理，就算是权倾天下的八贤王的面子也不卖，是法家信徒。虽不讨喜，却在朝野上下，声望颇高。”
“而朴西晋，却是有名的酷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朝野上下，是怨声载道，很不得人心。”
“这是孤臣，天子用其才，而不用其德也。”一旁的莫永明，淡淡说道。
“话虽如此，却失之公允，威不服众。朝堂诸公，都在怀疑，贺武知案中，有他的身影在背后操控。”
“但最终，御史台还是落入了天子手中。”莫永明笑道，手中的鹅毛扇轻轻摇动着，云淡而风轻......
“可天子之恩威受损，得失之间，福祸难料啊。”庄二眼睛又眯成一条细缝了......
“这就奇怪了......”万逍遥却陷入了沉思：本以为，是八王爷带头参的秋无霜。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莫永明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万逍遥回过神来，淡淡说道，“你不觉得整件事透着古怪吗？”
“当然古怪了，天子与八贤王斗法，遭殃的却是秋无霜。”庄二调侃道。
“还有秋家。”莫永明补充道，“如果是天子之意，这里面就很妙了.....”
“要知道，秋国公可是从龙之臣，当年，在军方大佬们，还在讨论要不要遗旨之事，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可是大将军府的天下兵马大元帅秋为武，力排众议，力保太子上位的。”
“秋家是当今天子，在军方最坚实的后盾，这才使得，天子有底气，与八贤王分庭抗争。虽落下风，却始终屹立不倒。”
“要不然，师兄早就得手了。”莫永明淡淡说道。
“不是我说，莫总管，你就是想太多了，据宫中传出的消息，这和一个女人有关。”庄二顿了一顿，想卖个关子。
可他等来的是轻飘飘一句话：“你想死么？”
万逍遥此言一出，庄二惊醒过来了，顿悟了，大汗直下，连忙道：“是丽妃，传闻是她，离间天子与秋家的关系。甚至还有说法，说，是她妒忌秋无霜与天子的感情，怂恿天子将秋无霜打入死牢。”
“这么荒唐的消息，你是从何得来的？”万逍遥不以为意地笑道。
“如果，我说此消息来自大内，而且是大内总管戴公公亲口告知的，你怎么看？”庄二挑挑眉，细小的眼中，有道精芒一闪而逝。
“哦？果真如此，确是有几分可信了。”万逍遥又摸了摸鼻子，“这倒让我对这个丽妃产生好奇了，此女子是何来历，可有去查？”
“查了，很模糊，据说是长孙家的遗孤，名为长孙霜儿，你也知道，长孙家族已经覆灭有两百年了，无从查起。只不过，她入宫的背后推手，却是有八王爷的影子......”
“说得这么玄乎，不会是胡说八道吧?”莫永明老神在在地说道。
庄二急了：“我有一物可证明我所言非虚。”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你们看，这是什么？”
万逍遥一把夺过，定睛一看，惊讶道：“天牢地形图？！你从哪里来的？”
“准确的说是仿图，戴公公亲手交给我的，却什么要求也没提，只是说了一句，帮帮秋无霜。就走了.....”
”好，好好，你很好，看来我没看错人啊，将京城交给你，我就放心了。”话虽如此，可半点诚意也无，万逍遥的心神都被这张地形图吸引过去......
就在此时，万逍遥猛地抬头，看向一个方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京城越来越热闹了.....”
关子语也看向了那个方向，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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