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虽然猎杀恶魔，却并未亏待过身为天使的他。因此拉尔也没有不告而别，而是特意找到使者辞行。
他不敢将独自去找哥哥的想法告知教会，只说自己是受教会启发，想要去帮助更多被灾祸困扰的人。
当然，这并非只是借口。
跟着教会使者的这些时间，他发现自己确实有救助他人的能力。
洪涝地动之际，他可以凭借翅膀飞行，将陷入危险的人们救出来。
瘟疫灾荒肆虐时，他的出现，可以给恐慌混乱的人群带来安宁。
能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也让他感到很快乐。
可眼下只有离开教会，他才能放心地去寻找他的哥哥。
“拉尔，我对你不好吗？不用离开教会，也可以帮助他们啊。”使者摩挲着手中的权杖，温言挽留。
“不，我很感激教会，但我想着，还有很多未受到教会庇护的地……”拉尔的话说到一半，敏锐地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彼时的他，虽然还不懂人心的险恶，但是和哥哥常年在山林里野外生存习惯，让他本能得感受到了被猎杀的危险。
他瞥见使者眼中，如同野兽盯着猎物一般晦暗的眸光，吓得转身就要跑，可身后所有的门都重重关上。
没有与骑士团战斗经验的他，犯了最致命的错误，张开翅膀想要破窗而逃。
几个骑士举起猎魔枪，轻易将他制服。
他们将他的翅膀踩在地上，用特制的栓锁插进羽翼根部锁住。
“拉尔，希望你能记住，只有臣服教会的人，才有资格获得安宁。”
使者用权杖拨弄着栓锁上的机关，探下身子，在天使耳边低语：
“天使，也一样。”
说完，便松了手，悠然坐回主位。
拉尔身上的伤口慢慢恢复，摇晃着撑起身，警惕地盯着周围的骑士，缓缓后退。
见他们没有要抓他的意思，立马扇着翅膀撞破窗户飞了出去。
这一次，没有猎魔枪的抓钩攻击他。
可飞了没多久，背后就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
他疼得根本无法再扇动翅膀，从高空直直跌落下来，摔在地上，两眼发黑。
朦胧中，只听一道嘲讽的声音，“看来，只靠说，你是记不住的。”
再后来，他就被关进了地牢，各种刑罚加身，昼夜不停。
即使是在去往下一个城镇的路途之中，也会被锁在一副钉棺里折磨。
拉尔痛苦又绝望，除了祈求饶恕，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使者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给了使者满意的答案，才获得释放。
此后，他乖顺地待在使者身边，听使者的命令行事。
然而有过离开心思的天使，是不可能再得到优待的。
使者对他的要求愈发严苛，稍不顺其心意就会在夜里狠狠惩罚。
反正他身上的伤愈合地很快，影响不了第二天见人。
有了前车之鉴，拉尔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
但由于对哥哥的挂念，他心中始终没有放弃逃跑的想法。
翅膀根部的栓锁上设有机关，受到权杖的控制，若不拔除就永远脱离使者的掌控。
他没有单独接触外人的机会，身边只有教会的侍从和骑士。
拉尔一边乖巧配合，一边默默寻找机会。
终于让他遇到一个对天使产生同情的年轻骑士。
然而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他计划逃离的前一天，年轻骑士失踪了。
再见时，已是伤痕累累地被送上了绞刑架。
那天，使者带他来到地牢。
拉尔永远忘不了那天所见。
三个和他一样跟随使者的天使，被刑具残忍地，一点一点地撕扯翅膀。
他看得头皮发麻，仿佛是自己的翅膀要被撕裂了一般，不自觉地颤抖。
使者告诉他，这些都是那个骑士招供，企图背叛教会逃跑的天使。
凄惨的哀嚎持续了一上午才停止。
使者安排侍从将被撕下来的翅膀包好装进箱子，不知是要做什么用。
而失了翅膀的三个天使，则被拖出去活埋了。
拉尔不知道究竟是那个骑士没有供出自己，还是使者出于什么原因放过了他。
但经此一事，他彻底不敢再动逃跑的心思。
他以为自己再也逃不脱教会的束缚，心灰意冷。
直到在海辛格尔的广场上见到桑铭。
“后面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听完拉尔的话，桑铭神色凝重地问道，“教会做这样的事，难道就从没有被人发现？”
“有的。”拉尔点了点头，“之前有个天使不堪折磨，在民众面前违背使者的命令，向民众揭露真相。”
“但是……”小天使黯然垂下眼眸，“没过几天，那个地方就爆发瘟疫，所有人都死掉了，那个天使也……”
他不知道教会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很确定，那场瘟疫绝不是巧合。
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不牵连无辜的人，剩下的天使也只能选择沉默。
桑铭一直不认同教会的做派，却没想到惨遭迫害的不仅是恶魔和那些拒绝臣服的地域，竟还有所谓的被教会奉为上宾的天使。
他紧锁眉头，压着心中怒意，“教会里的天使，都是这样？”
“也不全是。”拉尔摇头，回道，“还有很多不知情的天使，只要他们没有产生脱离教会的想法，就还是教会的上宾。”
“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外传的好。”辞影在一旁默默开口。
那些肮脏龌龊事，虽然不了解细节，但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只是教会在这个世界覆盖范围甚广，若轻易将此事捅出去，流传开来，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做些什么更丧心病狂的事。
到时遭难的只会是更多无辜的民众，以及身陷教会的那些天使。
两个天使明白辞影的意思，也认可地点头。
“对了，”拉尔回想起使者在地下室里说的话，“桑……”
他看着六翼天使，迟疑了一下，下意识地改用了敬语，“桑铭大人，使者似乎知道您的存在，并且很想抓到您。”
“好像……是教皇的命令。”
闻言，桑铭的眼中划过一抹诧异。
虽然在城主府邸发现骑士团埋伏时，就已经猜到教会使者是针对他设下陷阱。
但，教皇？
他生出六翼还没多久，即使偶有显露人前，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传到教皇耳中才对。
“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教皇，很早就预知了会有六翼天使出现？”辞影勾起唇角，对他的任务目标升起一丝兴趣。
对恶魔一视同仁地抹杀，对普通天使表面上礼待背地里控制，而对六翼天使却暗中下令抓捕？
看来这个教皇并非只是个权力熏心的伪君子。
关于天使和恶魔，他或许真的......
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