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厉韩带姜禾去附近的医院挂了个急诊。
“还好你们来得早，再耽误一晚上，明天指不定严重成什么样。”
医生检查完感叹了一句：“能把眼睛哭成这样，我这一年到头见到的不超过五个。”
沈厉韩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姜禾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对着电脑屏幕流泪的模样，心里又是一痛。
拿着消炎眼膏从医院出来，沈厉韩问姜禾：“一天没吃东西吧，饿不饿？”
姜禾刚说完不饿，肚子就叫了一声。
“看来你的胃不这么觉得。”
沈厉韩打了个电话，收起手机说：“走吧，就当陪我吃点，严惟旻有家私房菜馆就在附近，口味比较清淡，养生粥做得不错。”
这个点厨师都准备下班了，严惟旻接到电话，特地喊厨师加班给他们做了几个菜才走。
一份招牌养身粥，一煲汤，两个小菜。
分量不多，姜禾吃不下多少，大部分进了沈厉韩的肚子。
他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没吃东西干站了一天一夜，确实饿了。
姜禾有点不好意思：“厉韩哥，你没必要这样，我会好的，不用这么紧张我。”
“就像现在你不可能说服自己不难过，我也没法说服自己放下对你的担心。”
沈厉韩给姜禾倒了杯热水，一边问她：“今晚打算回哪边住？”
姜禾踌躇了一会，最终决定回沈家。
她怕回到跟代泽的家，又陷进回忆里出不来。
那种无望空虚的感觉，拽着她直往深渊里掉，她不能放任自己坠落下去。
听到她的回答，沈厉韩悄悄松了口气。
他担心姜禾坚持回代泽那边，然后又一个人哭一晚上，这么哭下去，眼睛就真的别想要了。
“那你是想现在回去早点休息，还是想在外面散一散？”
“去市中心，热闹的地方看看吧。”
姜禾想等温昕他们睡着了再回去，她暂时不想面对他们担忧的眼神。
“不过厉韩哥你要不先回去休息？这几天你被我连累得没休息好，工作也耽误了......”
“昨天下午那觉我睡得很好，可以让我撑到明天晚上。”
沈厉韩起身穿上外套，又拿起姜禾的大衣：“而且，不要说连累，是我自己甘之如饴。走吧，带你去步行街。”
姜禾觉得她不应该在满脑子都是代泽的时候，跟沈厉韩相处。
葬礼那几天，是因为她整个脑子整颗心都空茫茫的，完全没有心力去留意身边来去的人，发生的事。
直到昨天下午见沈厉韩累到差点摔倒，她才找回一些对外界的感知。
自那天在卫生间被沈厉韩堵过之后，到葬礼之前，她都没再见过沈厉韩，沈厉韩并没有把他对自己的心思闹得人尽皆知。
但葬礼上他的心思就不再有任何遮掩了。
姜禾见过别人看来的眼神，只是她没当时没在意。
现在想想，那些眼神里很大一部分是惊讶。
可是沈厉韩刚帮过自己，自己回过神马上就赶人，好像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而且......
姜禾看向沈厉韩，这么笃定的理所当然的态度，她觉得自己赶不走他。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自己一直不给回应，总有一天他会坚持不下去。
单方面的感情，哪有天长地久的。
而且说不定他也只是一时上头，等清醒了就会离开。
步行街果然热闹，哪怕今天是工作日，晚上依然人流如织。
姜禾没有进去跟人挤，就站在步行街入口对面一条街边看着。
这边也热闹，但起码有地方可以站人。
姜禾原以为，人来人往灯光璀璨的热闹大街，可以稍微填补一点自己空空的心，但脑子里不自觉想起的，又是为数不多几次跟代泽来这边逛的场景。
她不喜欢跟陌生人有身体接触，总是紧紧缩在代泽怀里，被他护着在人流中艰难前进。
他们在这里吃过东西，看过电影，买过衣服，也躲在附近的小巷子里接过吻。
不能再想下去，再想眼泪又要出来了。
姜禾目光往旁边掠过，寻找一些可以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东西，然后看到一个套圈的小摊子。
这个摊子还有点意思，其他摊子摆的基本是娃娃之类，这个摊主一开口就是大忽悠，说摊子上都是自己淘来的古董，瓷碗、花瓶、如意、钱币、笔筒等等，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周围路人没几个信他的，不过里面有些物件做得倒是挺别致好看，所以这个摊子虽然收费比其他摊子贵一些，人气还是不低。
“看中哪个？我帮你套。”
沈厉韩付钱买了一大把圈圈在手上，问姜禾。
姜禾这才想起沈厉韩还在身边。
“分我一半，我自己先试试。”
姜禾没有想要的，就想试试手感。
结果一大把圈圈撒下去，只套中一枚小小的钱币，还是假得很明显那种。
沈厉韩掂了掂手中的塑料圈圈，说了一句：“这摊主小心思还挺多，这些圈圈，都动过手脚。”
塑料本来就轻，这些圈圈扔起来更是轻飘飘的难以控制方向，普通人没几个能套得中。
“想不想看摊主变脸？”
“啊？”姜禾没反应过来沈厉韩的意思。
“你站过去一点，我来试试。”
姜禾往旁边移了几步，就见沈厉韩选好一处站定，将手中的圈圈在手上先转了几圈，然后才出手。
每次一扔就是三个圈，百发百中，把摊子上那些看起来还不错的“古董”全给套走了。
摊主果然变脸了——本来得意洋洋一张笑脸，变成了勉强挤出微笑的黑脸。
他想赖账，沈厉韩只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就把他给吓住了，忙不迭找出个大袋子，还把那些瓷器之类认真包装了一下，装好递给沈厉韩。
“没想到你玩套圈这么厉害！”姜禾赞叹，围观的路人也自发鼓起掌。
姜禾还听到有两个年轻姑娘说去要个联系方式，声音挺大的，估计是想引起沈厉韩注意之后好顺势开口。
沈厉韩眼神都没给一个，提着鼓鼓囊囊一袋东西，喊过姜禾跟他走了。
姜禾走在沈厉韩旁边，看一眼那袋东西，正在琢磨沈厉韩是怎么控制那些圈圈的，突然听到他问：
“姜禾，我还有个笔筒在你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