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比白日里更冷些，寒意似乎能顺着缝隙钻进骨头里。
荞荞哈地张口，朝着上方呼出一口白气。
漆黑的夜幕上只有零星三四颗不太亮的星星，月亮不圆却很亮，清冷的月辉洒下来，似一层温柔的薄纱。
玉笙看着夜空，糯声道：“恩人，今晚不适合观星。”
“可以看月亮呀。”荞荞一边答一边转头看他，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眼底深处透着光，“玉笙，你刚才说谎了对不对？”
玉笙紧张地一眨卷翘的眼睫，嘴唇抿了抿。
“拂尘还你。”荞荞伸手进小包袱里，把卷成圆饼的拂尘递给玉笙。
玉笙沉默地接过来，小手掐诀，圆饼状的拂尘散开，恢复成尾巴的形状。
荞荞换了条腿翘上去，脚丫子晃了两晃，“玉笙，小方说那地方他不能去，你离魂去了哪儿啊？”
“恩人，我不想说。”玉笙没有骗荞荞说他不知道，他抓着拂尘揉了揉，盯着天上的月亮看，向来明亮无垢的眼底含着些茫然。
“不想说就不说呀。”荞荞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下次还要我去救你吗？”
玉笙也转头看着荞荞，嘴角一咧，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恩人，应该没有下次啦。”
“唔……”荞荞眨巴眨巴眼，盯着玉笙看了半晌，突然不满地噘了噘嘴，嘟囔道，“玉笙，是好大好大好大的事对不对？”
玉笙点点头，“是。”
荞荞郁闷地鼓了鼓腮帮子，晃晃小拳头，“玉笙，我好想打你。”
玉笙挠挠头，他一点也不想挨打。
“恩人，不打行不行？”
“那你把月牙送给我。”荞荞提要求，“完全送给我。”
完全就是要玉笙切断和月牙的联系，但保留放在月牙身上的魂力，相当于分出一丝魂魄来。
玉笙愣了一下，看着荞荞，荞荞也盯着他，瞪着一双大眼睛催促：“答不答应？”
虽然会很疼，但玉笙还是点点头，答应了荞荞这个近乎蛮横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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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连着下了两天，各府的下人们都忙着铲雪。
沈梦颖昏迷三天之后醒了过来，似乎受的刺激太大，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也认不出其他人来。
沈川带沈梦颖来闻府给荞荞诊治，荞荞倒是可以用更刺激的法子让沈梦颖恢复记忆，但是若沈梦颖扛不过来，她会疯掉或者变成一个痴呆儿。
“算了，想不起来也好。”
沈川最终决定不让荞荞给沈梦颖治，万一沈梦颖当真疯了，他可对不起老柳两口子。
失忆后的沈梦颖极为安静，自进入闻府之后，一直都藏在沈川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就像是藏在壳里的蜗牛慢慢伸出试探世界的小触角。
荞荞三人都好奇地打量她，心道失忆可真神奇，沈梦颖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沈采鸢犹豫片刻还是上前一步，朝着沈梦颖弯了弯眼睛，“我叫沈采鸢，是你的姐姐。”
“姐姐？”沈梦颖眼中带着疑惑，好奇地打量沈采鸢片刻，伸手指指她裙摆上的蝴蝶绣样，小声道：“漂亮。”
沈采鸢低头看了看，对沈梦颖道：“我还有一件绣蝴蝶的裙子，你要试试吗？”
沈梦颖眼睛一亮，小手抓紧了沈川的衣摆，犹豫着要不要跟沈采鸢走。
沈采鸢朝她伸出手，一双大眼睛安静地看着她，也不出声催促。
沈梦颖抿抿嘴，仰头看向沈川，询问一般地喊：“父王？”
沈川朝她点头。
沈梦颖这才伸出小手来，放在沈采鸢的手心上，试探地小声喊：“姐姐。”
声音轻得若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嗯，二妹。”
沈采鸢笑着握紧她的手，牵着往外走。
二妹昏迷的时候，一直在重复地呓语：危险，姐姐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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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除夕了，宁安城的大街小巷都装点一新，大人小孩儿们走街串巷，年味儿浓厚。
今日难得放晴，暖阳照在身上，让人舒服得直叹。
在百姓们都忙着过年的时候，有一群人却精神紧绷，时刻警惕着，不敢松懈一刻。
雅白居顶层的大雅间里，包括闻修竹、明子琪、季天磊等十五人端坐其中，安静地品茶，等人。
吏部尚书放下茶盏，着急地往门口望了一眼。
闻修竹见状宽慰他一句，“冯公莫急，殿下许是被宫中的事务绊住了。”
冯尚书心道全族性命攸关的大事，他能不急吗？
他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大理寺卿左高寒，暗想着这老狐狸平日里表现得比谁都要清正，没想到竟也早早站了太子的队，掺和进这桩要命的事里来。
察觉到他的注视，左公抬眸看向他，嘴角露出一抹清缓的笑。
冯尚书撇撇嘴，瞧瞧，这厮又装上了。
除他之外，其余人也在互相打量，眼底似疑似惊还有喜，诸多情绪，当真复杂得很。
这大概就是发现自己被迫上了一艘不知道会不会沉的船，突然发现，被坑的不止自己一个，而且，这艘船很大概率能稳稳驶到目的地的感受吧。
“笃——笃笃——笃——笃笃笃——”
雅间的门按照设定好的暗号被敲响，季天磊过去开门，将外边穿着斗篷的四个人让了进来。
他正要探头看外边，就听旁边人道：“不用看，没被跟踪。”
说话的人是元鸿朗，他摘下斗篷帽子，在主位之一坐下。
一同进来的另三人分别是元君昊、闻善以及禁卫军统领温飞。
元君昊朝在座的诸位大臣点点头，随后在元鸿朗旁边的位置坐下。
时间紧急 ，他没说半分废话，直接问道：“诸位可曾发现异动？”
众人互相看看，都摇头。
“一切正常。”
“没有异常。”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明明都是好消息，元君昊的眉头却逐渐皱成了“川”字。闻善和左高寒的面色也有些凝重，闻修竹同样皱着眉。
这时候，有动静才是好消息。
虽然他们的行动都极为小心，尽量掩人耳目，但皇帝又不是真的聋子瞎子，以皇帝上位时的雷霆手段，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