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岁在收服了那只恶魔以后就赶忙回了破屋，在看到并没有其他人被引诱过来以后她着实松了口气.
初岁的语气难得的有些轻快，她拍了拍站在树下发呆的尧尔的肩膀，却没想到尧尔反倒是吓了一大跳，脸上的惊慌仔细看看居然还有心虚的意思.
这是尧尔长大以后第一次对她露出这些不成熟的表情，初岁自觉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她皱着眉上下仔细打量着尧尔：“你不是被魇住了吧？”
“怎么会呢，”只是一眨眼，尧尔就恢复成了平常没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圆滑笑容，他从手帕里取出碎片递给初岁，手很稳：“给你，这是刚刚掉落的碎片.”
尧尔目光紧盯着初岁的手，看着初岁接过碎片也将它收入体内，并没有出现一点不适和疑惑的表情才暗自松了口气.
“怎么啦？”初岁歪头看他：“是还有什么事没有解决吗？”
“不是的，我们回去吧，蒋家人已经等了我们很久了.”
在初岁转身朝前走的时候，尧尔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才松开，他刚刚紧张到差点掐破了自己的掌心，可是初岁太过敏锐了，一旦她闻到血腥味然后看到他的手，一定会有所察觉的，但好在，她并没有发现.
就在刚刚，不知为什么，他看着手里的饕餮镜片，居然还是从自己的婚服上扣下来了一颗白色的玉石，然后饕餮将玉石变成了碎片的样子.
“放轻松，玉石本身里面并没有我的力量，没有什么东西会比镜片更毒的了，玉石上面附着的我的力量对初岁来说更是小意思，是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影响的，毕竟快要一整面的镜子都没能对她做什么.”
在初岁向尧尔要碎片的时候，他居然也真的鬼使神差的把假镜片给了她，不知道是不是饕餮的伪装真的那么厉害还是她太过信任他，初岁没怀疑.
当然，也可能是初岁对魔族了解的并不多，
假镜片的事情从没有暴露.
初岁闭上眼睛感受了一番，然后语气轻快的走在前面说：“我们就快要拿到一整面镜子了.”
饕餮镜片进入了尧尔体内，居然也没有让初岁发现，听到初岁的话，尧尔的笑容也勉强了一下：“是吗？我们还差几块？”
“大概就三块了吧.”
他们身上的婚服都还没有换下来，初岁的裙摆和拖地的外袍上都沾上了血和污渍，他身上也是这样，明明是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衣服，他却很清楚，他们没办法再走下去了.
更何况，这场婚礼本就是假的.
他们和蒋家道别，初岁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率先上了马车.
不用回头看，尧尔也能想象到蒋家三人在用怎样一种同情的眼神来看他，不过尧尔也不在意.
尧尔敲了敲马车：“去哪里呀？”
“先找个休息的地方吧，我得好好感受一下下一块碎片的位置.”
“好……”
尧尔对车夫露出一个笑容，没有进马车里面，而是坐在车夫旁边看着外面.
在马拉起车的时候，初岁从帘子里面探头出来看他：“你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沉默了很多？”
“怎么会，就是那个魔族给我下的药让我现在精神还有些恍惚……”
“那就更应该进来躺着休息一下了，你不会打扰到我的，没关系.”
尧尔怕初岁起疑心，也只能掀开帘子准备进去，却没想到腹部猛地开始抽痛起来，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初岁怀里.
“那么毒的药啊……”
尧尔制止了初岁想要为她疗伤的手，怕对方一不小心就发现他体内的碎片：“只是头晕而已，我睡一觉就好了.”
初岁也不再勉强他，尧尔则得寸进尺的趴在了初岁的膝头，说马车上他睡不舒服.
他知道初岁心软，初岁也确实看它脸色苍白就不忍心赶他离开了.
以凡人之躯容纳恶魔之力终究是有些勉强了，尧尔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初岁的体温，身体深处传来的巨大疼痛就让他冷汗淋漓，强行逼着自己闭着眼睛，居然也能模糊的感觉到一点困意.
他在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初岁在问他：“我没有爱，也不会去爱人，我在人类的观念里应该是无趣的、是不近人情的，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初岁看着尧尔的眼睛慢慢的阖上，声音也开始迷糊起来了：“你那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初岁神情微愣，尧尔已经在她腿上睡过去了，不知道刚刚那个回答是不是经过了大脑说出来的.
而尧尔也又一次在梦里见到了初岁，不知道是不是体内碎片的影响，这次的初岁依旧背对着他，张开双臂站在一片虚无里，就像是在吹风.
一只一只的黑色大鸟像是乌鸦，它们从虚空中诞生，开始啃食初岁的血肉，直到初岁的身体被乌鸦吞没.
尧尔这次没再过去，因为不管他做什么，这也只是梦而已，他没办法阻止梦里的初岁的死亡，但他有机会可以阻止现实里的初岁.
马车依旧在向前行驶，他却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睛，初岁靠着窗口闭目养神，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让人舒服的安静气质，就像是她给人的感觉一样.
饕餮和他是互相利用，饕餮不想彻底的死亡，一块留下来的碎片可以带给它的希望甚至让它愿意让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位神活下来.
初岁也发现了他醒过来了，刚要低头看他就被尧尔伸手按住了下巴.
“怎么了？”
“我记得你上次说从这个视角看我感觉我的脸很奇怪.”
“我不在乎这个.”
“我挺在乎的，你本来就觉得我和其他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要是你低头看我我又丑了一些，你就跟认不得我了.”
初岁只能随他：“明明是你趁着我在调理碎片的时候把我强行按在你腿上的，而且每个人的气息不一样，记不住脸我也能认出来哪个是你.”
“谢谢你还记得我.”
“你总是说这种话.”
“谁让你寿命无限长呢，你就行行好，让我和未来可以陪着你的人吃个醋调剂一下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