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在牢里与外面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住的不太舒服，没有点不完的蜡，看不尽的书。还有令人不舒服的霉臭味，混杂着便溺的臊味。
时间久了，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只不过听应该说，韩朔快疯了，求遍与他多日厮混的同僚。也没有一个能伸出援手。
在这时候都成了缩头乌龟。
路逢君报到京里的折子还没批下来，他大胆将人关在这小小牢狱之中，用江云霜的话说，就是脖子硬，不想要脖颈子上顶着的玩意儿了。
昏暗的牢房，进门之前，路逢君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进门的一瞬间，还是被呛得咳了半天。
他直起身子，拎起香气浓郁的食盒，边走边叫了一声。
“放饭了。”
隔着牢门，不属于牢房的浓郁饭香扑面而来。
乔阳懒懒靠在草垛上，“今儿什么菜？”
“回您，叫花鸡，酱肘子，配的是白米饭。”
“这么硬么？”
乔阳猴儿一样窜到门口，接过路逢君手里的叫花鸡，踱步走出牢房，举着鸡腿在已经扒着牢门的孟子冲晃了晃，明目张胆地塞进嘴里。
“嗯，不错。好吃。”
“来，给一口。小妹，好妹子。给一口。”
孟子冲张着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咂摸着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嗯，香，是香。”
路逢君靠在门边上，用筷子夹了一块肘子，送到乔阳嘴边，“这个也好吃。”
“嗯。”
乔阳用手捏住肘子，送进嘴里，目光时不时瞟一眼坐在里面的郁钦。
这孟子冲的针和药没起作用么？扎了几日了，怎么还是不见好。
胃口瞬间消了大半，她把叫花鸡整个递给孟子冲，“你们吃吧。”
她气呼呼走回牢房，自己托起沉重的锁链，将自己锁起来。
“怎么了？”
路逢君走过来，靠在牢门口，把玩着被她锁起来的锁头，“今儿的菜不合口味？”
“不是。你说都喝了好几天药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乔阳凑上来，低低与他叙说，“你抓得药靠谱么？”
“诶，这话说的。你怎么不说是老孟的药开的差劲。”
“啧啧啧……”乔阳撇了他一眼，“这不是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么？谦虚点成不？”
“成成成。”
路逢君笑了笑，掸了掸袖口的浮土，“我去找个靠谱郎中瞧瞧方子。对了，晚上我没空，你想吃什么告诉狱卒，我打过招呼了。”
“切，别看你官位摆在那，\\u0027真不如我家小丫头塞一锭银锭子。”
乔阳转身躺回草垛上，“困了，得眯一会儿了。”
孟子冲在对面吃的满嘴流油，见路逢君要走，吆喝他一声，“酒没了，啥时候给我捎壶酒进来？”
“敢情你在我这儿养老呢？”
路逢君甩袖往外面走，孟子冲扒在牢门上，“要杏花村，杏花村啊。”
“没有。”
乔阳仰头看着头顶上那小小的窗户，细密的雨线随风送进来。憋闷低矮的牢房里湿冷更甚，霉臭味自四面八方涌来。
她窝在草垛上，胸闷的难受。
她咳了一声，试图将闷在胸腔的一股气散出去。
没有效果，她翻身，郁钦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没有迎上那灼灼的目光，调笑地温孟子冲，“哥，你这吃法，用不了几日，路州府尹都让你吃倒运了。”
“不至于，那家伙油滑的很。这两盘菜，多半不用他掏腰包。”
孟子冲咂摸着嘴，将未吃完的肉包起来，仔仔细细放到草垛上，“妹子，这肉好吃是好吃，有点菜，再加个汤就更好了。”
乔阳冲他翻了个白眼，“大哥，你是坐牢，不是享福好吗？请端正你的态度。”
“得得得。”
他摆了摆手，问郁钦，“怎么样，今儿腰疼吗？”
“不疼。”
“腿呢？凉么？”
“不。”
“不应该呀。”
孟子冲伸手朝他膝盖捏了一把，快的郁钦都没反应过来，已经倒吸一口冷气，“嘶……”
乔阳闻声，“腾”的跳起来，隔着门看去，郁钦脸色如常，好像刚才那一声是她自己的幻听一般。
她扭头往回走，孟子冲自怀里掏出几根针，自言自语地说着，“不应该呀。瘀血都推开了呀。”
几根针转眼扎进腿里。
郁钦额上瞬间满是汗，他蹙着眉，极力克制着不发出声音。
却被孟子冲猝不及防拍了一下后心，“咳……”
他闷咳了一声，抬起眼来，正与乔阳逡巡放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似乎笑了一下，移开目光，心情愉悦地躺回草垛上，哼起小调来。
晚饭时分，昏暗的牢房里，一股香气伴随着一道倩影出现。
乔阳睡得迷糊，听到女声方睁开眼睛。
樱桃送了药来，已经端到对面的牢房门口。
她转过身，为乔阳净了手，从食盒里端出一碗凉鱼，放到乔阳手里，“小姐，今儿韩将军说他又递上请安折子了。”
“韩朔真是个傻的。”
乔阳笑了笑，端过凉鱼喝了一口，“驿站的凶杀案查到哪了？”
“挑唆那对老夫妻下毒的人是京城人士，查起来困难，韩将军调集了人手，已经撒开去找了。”
“去查景王。”
乔阳将一碗凉鱼喝光，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韩朔那么大张旗鼓的搞事情，京里没反应么？”
“御史台一直弹劾。因他是外调官员，由王爷调配，这些罪名现在都压到王爷头上了。”樱桃收回碗，递上一块温热的帕子，“舅老爷称病多日，能捎出来的信息有限。上位暂时没给出赏罚，舅老爷说，估摸着问题不大。风头一过，处置了路州府尹，我们便可高枕无忧上路了。”
“嗯。你回去吧。没事别往这儿跑。让石榴消停着，别惹事。”
乔阳把净了手的帕子丢回食盒，躺回草垛上。
“小姐，舅老爷说王爷写封自罪书，上位也不会处罚，顶多赔些钱银也就是了。”
樱桃苦口婆心地将乔严的话零零碎碎都说了一遍，当下被乔阳撵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