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石榴的叫声响彻整个院子。
狗剩子被吊在房梁下打了个半死。
第二天，狗剩子的铺盖就被石榴拿走了。
晾了一天的铺盖还散发着尿骚味。
狗剩子气呼呼地趴在尿骚气扑鼻的被褥上，气的眼睛都涨红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半夜的，狗剩子拖着被打烂的屁股，愣是把石榴屋里新糊的碧纱窗给揭下来。第二天一早又把窗子装回去。
石榴大夏天的冻感冒了，打着喷嚏，却找不到问题所在。
因为后院的家具还没完工，乔阳和樱桃住在客栈。
石榴带人把院子里收拾出来已经是七日后了。
乔阳把江州逛了个遍，没事干盘了俩铺子，让樱桃成天两个铺子跑。
樱桃气的跳脚，“小姐，缺吃少穿了吗？要费这功夫。”
“我不缺。你不缺吗？”
乔阳笑着反问，“还是你觉得我会嫌钱多？”
樱桃无奈，每每路过馄饨摊的时候，总有冲动，上去理论一番。
就在她路过茶摊的时候，几个人聚在茶摊上闲聊。
“你们知道吗？乔将军被弹劾了。”
“你怎么知道？天高皇帝远的，消息到江州都成旧事了。”
“这事旧不了，我衙门的兄弟说的，新鲜出炉的。京中下来人调查了。”
“乔将军多年前已离开江州，怎么还查到这里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
乔阳这几日沉迷江州城盛传的话本子，成日在客栈窝着看书。
樱桃回来的时候 乔阳正看到恐怖情节，吓得差点原地升天。
“小姐，石榴那边差不多收拾好了。明儿搬回去吧。”
“好。”
乔阳头也不抬，忙着翻书。
过了一会儿才丢开话本子问她，“路州城那边怎么样了？”
“听布庄的掌柜的说，信息不通，许是跟起义的开战了。”
“小姐是担心王爷吗？”
“担心他做什么？”
乔阳矢口否认，神情却难得凝重，“城里哪家能把信送出去？”
“怕是只有李家和张家了。”
樱桃管了两个铺子的事之后，自然也就知道了江州两大富商的名头。
李家世代从商，兴旺百年的大家族。
张家早年间是江州的名士，祖上出过几个地方官吏，与李家不同，世代积累让张家的生意多与京城有往来。
“好吧。”
乔阳想了想，“也别等明天了。这里没什么要紧东西，直接回吧。”
“路上顺道买点笔墨。”
说风就是雨的，樱桃忙不迭收拾东西。
忙忙叨叨，晚饭时分才回去。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鸡飞狗跳的。
“石榴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练搭子，就怕自己的功夫不精进。”
樱桃推开院门，迎面一个小东西撞进她怀里，撞的她后推几步才堪堪站住。
拎起狗剩子，那野娃娃长了点肉，脸圆了些，粉雕玉砌的。
穿着合身的棉布衣裳，膝盖上磨了一层土，他挣扎了几下，睨眼看樱桃。
“怎么看人的？俩招子给你摘了。”
樱桃伸手就往他眼里掏。
吓得狗剩子连忙捂眼，腿脚踢蹬的更有力了，“救我，石榴救我。”
“叫我什么？”
石榴哑着嗓子从院里出来，脸色憔悴，眼睛下乌青一片，整个糟了罪了。
“师傅，师傅。”
狗剩子叫着伸手抱住石榴的胳膊，“师傅救我。我给你磕头了。”
愣小子朝着她的胳膊噔噔噔磕着，疼的石榴直往后退。
樱桃伸出另一只手，朝他后脖颈上一提，狗剩子瞬间软下来，手脚使不上力气，跟挂竹竿上的衣裳一样。只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嘴里叫着，“师傅我错了。师傅救命啊。”
“小兔崽子，敢欺负我的人。明儿我把你晒吧晒吧，出去卖给人牙子。”
樱桃拎着他大步走进院里，往墙上木楔子上那么一挂，拍拍手进内院了。
这江州的院子不大，前院并排十来间房，正房，倒座房一应俱全。
乔阳坐在灯下，熬了许久，墨干了几回，樱桃鞋垫子都纳了一双了。
她才写了几个字。
王爷，近来可好？
他自然是好的，他是主将，运筹帷幄，指挥得当便可高枕无忧。
乔阳揉了那句废话，压好镇纸，落了笔，王爷，身体可有好转？
废话，都是些无用的废话。
她叹了口气，撕了纸，支颐望向跳跃的火焰，“提笔终成空。”
“小姐不如别想了。书信未必送的出去，再者，江州这几日也不太平，您还记得那日买狗剩子的人牙子么？”
“是个精明人。”乔阳转着笔，墨滴在纸上撒成一片。
“前日死了。官府查了半天，没结果呢。”
“这些事你是门儿清啊。”
乔阳用笔杆戳了戳她的脑袋。
“小姐可知那日与我们抢人的婆子是何人？”
“……”
“那可是李家的管事妈妈。这江州，但凡带上李家的，最后都会不了了之。”
“我看你就是闲的。”
乔阳撂下笔，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好话了，推开门，才走到院中，一黑影突然落下。
乔阳一惊，樱桃已飞奔出来将她护在身后。
这一看之下，竟是江勉夜奔至此。
“王妃。”
江勉噗通一声跪下，这时，他怀里传来一声啼哭。
“怎么回事？”
乔阳蹙眉瞧着他，一身夜行衣，怀里捆着的像包袱一样的东西，便是婴啼所在。
“王妃，此刻不便细说。此子先留在这里，过几日我来带走。”
“谁的？”
江勉解下布包，里面躺着一圆润的小家伙，张着嘴在夜风里嗷嗷大哭。
“一言难尽。”
樱桃把孩子接在手里，扭头询问似的看乔阳。
“无父无母的人我这里不收。”
乔阳示意把孩子送回去。
樱桃试图将孩子还给江勉，孩子身上一封信被推搡的掉出来。
上面赫然时和离书三个滚烫的大字。
乔阳瞬间了然，点了点头，“留下。”
转身回到房间。
樱桃欲跟进去，却被一门拍在外面。
“这，怎么回事？”
“我不能说。”江勉吞了屎一样，脸色发青，“这孩子交给王妃，我先走了。”
江勉匆匆来，又匆匆走了。
留下一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婴孩和一封和离书。
乔阳终是没写成那封满含思念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