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坐下说吧。”
江绾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直接将人带到灶房外给他拿了个板凳坐下。
没有茶水招待，也没有殷切的笑容。
这让孙掌柜心里很不舒服。
他在食楼里除了东家和少东家那就是地位最高的人，所有小二和厨子哪个见了他都得笑脸相迎。
这丫头不过一个村里的女子竟敢这样怠待他，当真是没有教养。
江绾若是知道对面这人在想啥，保证赏他一瓢水好好洗洗脑子。
其实她只是没笑的那么殷勤，态度不够热络而已。
一个陌生人，她这态度已经够可以了。
“不知道掌柜如何称呼？”
“江姑娘叫我孙掌柜就好。”
孙掌柜虽然心里不咋高兴，但表面还是挺和气的。毕竟这蚝油还要从人家手里去买。
“江姑娘，能不能请你娘出来一下。”
“我娘正忙呢，蚝油的事我能做主，你跟我谈就好了。”
江绾一点儿都没有要去请阿娘的意思，等下要是能谈好再去找阿娘出来签字就行。
其实她有预感，今天的谈判大概不会顺利。
这个新上任的孙掌柜大概以为自己装的挺好，可他那眼神里时不时流露的鄙夷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一个打心眼里儿就瞧不起她们的掌柜，根本就不明白啥叫合作伙伴。跟这样的人做买卖，说实话挺膈应人的。
“既然你能做主，那就太好了。”
孙掌柜还挺高兴，糊弄一个小姑娘可比大人容易多了。
“是这样，于掌柜之前同你们签了契约，一个月要定三百斤蚝油，每斤二百八十文对吧？”
江绾点点头。
“现在于掌柜已经被解雇了，我们少东家觉得咱们的买卖可以再重新谈一谈。”
“重新谈一谈？你们是要加量吗？”
孙掌柜油腻的挑眉一笑。
“江姑娘猜的真准，我们少东家就是准备加量。这回我们一个月打算购买五百斤蚝油。”
江绾微微有些被这量给惊到了。
丰味楼一个月生意好的话顶多也就能用个百来斤吧，这少东家买五百斤蚝油回去，对岸的丰味楼用得掉？
还是有啥别的算盘？
“江姑娘，我们丰味楼很有诚意的。一次购买这么多蚝油的话，不知道姑娘你能不能适当调整下价格？”
大批量买东西想要优惠价很正常，江绾看了眼那孙掌柜，认真道：
“看孙掌柜这个样子，想来是有自己的心理价吧，你说说该降多少合适？”
孙掌柜差点没忍住笑起来。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自己都还没有发力，她就已经主动跳坑了。
“嗯……五百斤不是个小数目，江姑娘，一斤少个五十文，二百三十文一斤如何？”
江绾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顿时就笑了。
她起身朝大门伸出右手。
“孙掌柜咱们好像没有谈的必要，我还有事要忙，你还是请吧。”
如此直白的赶客，孙掌柜脸都憋红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丫头会是这样的反应。
二百三十文一斤这价钱不是挺高的吗，不就少了一点点，五百斤这么多少一点钱又怎样？
简直目光短浅！
“江姑娘，咱们价钱不满意可以再谈谈嘛。你觉得这价钱该多少？你来定？”
“我来定啊，那当然是三百文一斤了，和东福居一个家，多好多和谐。”
孙掌柜一听脸顿时维持不住表情垮了。
“三百文？！你这不光没便宜还涨了二十文？！”
江绾很认真的点点头。
“对啊，三百文就是我的底价。而且，你们丰味楼的五百斤我供不上，一个月最多三百斤。”
孙掌柜听得目瞪口呆。
敢情他来这一趟，供货量没谈上去，价钱也没能减一点反而还增加了。
少东家要是知道，这掌柜的位置保不保得住都是两说。
孙掌柜这才认真起来，脸上扬起和善的笑意，语气柔的能滴出水来。
“江姑娘，刚刚我是说笑呢，怎么可能二百三十文一斤，我觉得二百八十文一斤就正正好。咱们不谈价钱，就说说这蚝油吧，五百不行，能不能加到四百斤呢？”
“你们要那么多蚝油干啥？听说你们那少东家不是自己在琢磨吗？没琢磨出来？”
一句话就让孙掌柜心里咯噔一下。
难怪他总感觉这丫头对他的态度不太对劲儿，原来是因为知道少东家自己在琢磨炼制蚝油的事。
他干笑两声赶紧解释。
“江姑娘，都是误会误会。我们少东家年纪还小，总是对这些新鲜的东西比较好奇。他是因为太喜欢吃蚝油做的菜才自己折腾了一下，什么也没弄出来的。”
江绾似笑非笑，也不接话。
“江姑娘，这蚝油……”
“价钱就是涨了，三百文一斤。不想买的话可以不买。等这月契约一作废，我这里就不再给丰味楼供应蚝油了。”
“你！”
孙掌柜感觉脑门儿都开始疼起来了。
如今那什么蚝油蒜蓉做出来的菜可是楼里卖得最好的菜肴。真要是断了蚝油，只怕没几天客人们都要跑到东福居去了。
“江姑娘，我们丰味楼买那么多蚝油，怎么也得便宜一点吧？”
“你们可以不买啊，反正我们这等乡野小民，每个月也花不了多少钱。就靠着东福居的买卖，赚的也够用了。”
江绾一副咸鱼样，属实把孙掌柜气得不轻。
可眼下他契约没签到，还不敢朝江绾发脾气。
二百八十文一斤看来是真没指望，三百文一斤也不是不行……
少东家只说让他签下五百斤，又没规定多少钱一斤。
原本他是想使劲压压价，到时候差价都到自己兜里，万万没想到这丫头是个油盐不进的硬茬。
罢了……
“好吧，那就三百文一斤。”
孙掌柜的妥协让江绾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丰味楼的蚝油绝对卖的很不错。
不是城里里的丰味楼，而是对岸的那几家。
“孙掌柜带契约了吗？”
“没带，不过我带了章来。”
孙掌柜立刻就去掏兜，掏到一半突然双冒一个想法来。
“江姑娘，既然都是三百文一斤了，能不能把东福居的那一百斤也卖给我们……”
刚走到院门口的刘掌柜正巧听到这句话，顿时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