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异画
丽朵薇带着三人经过贝尼尼家的主厅，然后来到一个偏厅坐了下来。
而且荣格注意到，除了维琴特的护卫队长没坐下仍站在维琴特所坐的沙发后，偏厅门口似乎也有一个身影若即若离，始终没靠他们太近，但一直将他们保持在视线范围内。
看来，那应该也是一个护卫，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专门保护丽朵薇的。
随着一位女性侍者在茶几上为几个人倒好茶，丽朵薇开口问道，
“维琴特叔叔和荣格先生来找我是想问什么？”
维琴特看向荣格，示意他按照自己的意思问。
于是荣格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丽朵薇小姐，最近在城中一些店铺中出现了一种叫做心影成真画布的魔法物品。”
“人们可以用它自动将心中的画面画在画布上。”
“但同时似乎会对人们的心智造成一些影响。”
“吉利子爵也购买并使用过了这种画布。”
“根据我的调查，店铺中这些画布的来源似乎与贝尼尼家族有关，而小姐你……似乎一直在绘画上颇有天分。”
“所以恕我冒昧，请问小姐你是否知道有关这种画布的更多信息。”
年轻的富商之女在荣格说道第三句话时神色就已经有些异常了，似乎在明晃晃地告诉荣格，她确实跟这种画布有关系，而且关系还并不一般。
她先是转头吩咐侍者都退出去，然后才有些愧疚地解释说，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而且还这么巧地牵扯到了维琴特叔叔。”
“其实那些画布……都是我做出来的。”
“至于心智影响，绝大部分都是短期和暂时的。”
“那些影响和损失其实是施展这种留影魔法的必要条件，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能回复过来。”
“只有……”
在荣格和维琴特的注视下，丽朵薇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小，似乎是颇为抗拒说出接下来这些比较秘密的信息。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撒谎，继续说道，
“只有其中很小很小一部分的心智损失，会通过画布的连接被我收集过来……”
“因为我确实需要这种近似灵魂的力量……”
“但我保证，只是用画布画出一张回忆中的画面，所产生的长期影响真的非常小，几乎任何人都注意不到。”
说完这些，丽朵薇的脑袋已经有点微微低下去了，就像是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的孩子一样。
而维琴特则稍稍松了一口气，似乎在想着回去就可以把那副画完成。
不过荣格觉得还是要把外面发生的事都跟这位少女说清楚，于是补充道，
“也许丽朵薇小姐你的本意的确是不想对任何人造成明显的伤害。”
“但是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使用画布的人都满足于只将心中的一个画面画下来。”
“甚至，他们可能都不满足于只将真实发生过的、记忆中的事画下来。”
“虽然不清楚小姐你制作的画布具体是什么原理，但就我接触到的案例来说，有一位市民尝试用这种画布去画出一幅她想象中的、并没有发生过的画面，结果这位市民受到的心智损伤似乎较为严重且长期。”
“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也许我接触的这位市民还不是整个城中最严重的的那个。”
“所以……丽朵薇小姐，你的画布事实上已经对部分市民造成了伤害。”
“基于此，我，以及吉利子爵，都需要知道其中的理由。”
维琴特拿起一杯茶，没附和荣格的话，也没安慰丽朵薇，只是静静地在等着后续的发展。
丽朵薇也沉默着拿起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放下茶杯叹了口气，站起身说道，
“明白了……是我做了错事。”
“尖晶石，你再去一遍那些店铺，把剩下的画布都买回来。”
话音落下，偏厅门口那个护卫便显出了身形，那是一个年轻的男性护卫，他干脆地回应道，
“是！小姐。”
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丽朵薇继续说道，
“跟我来吧，我来告诉你们我做这些的原因。”
荣格和维琴特对视了一眼，随后便起身跟着少女走向了建筑的深处——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不过这个地下室就是较为普通的地下室而已，并不是巴尔宾家下面那种用来封印死之蝶碎片的特殊地下室。
仅仅几十个台阶后，三人（考虑到丽朵薇的护卫不在，而且荣格足以保护自己的安全，所以维琴特让自己的护卫队长也留在了上面，同时为了让丽朵薇的秘密少一个人知道，虽然在他看来自己的护卫其实完全不会泄露任何秘密）便来到了地下室。
环顾四周似乎无甚稀奇，堆积的杂物，厚厚的尘土，荣格二人默默跟着丽朵薇继续向更深处走去，那里有一扇紧闭着的厚重大门。
走到门前，荣格看到了一把巨大的锁锁住了门。
同时维琴特问道，
“这种地方应该是莱维禁止你们这种孩子靠近的吧，而且钥匙他应该也带在身上，你要怎么打开？”
丽朵薇轻声解释道，
“不用担心，我爸爸前段时间有公事去多斯城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就连恩布斯城里目前的商业事务目前也是叔叔代管的。”
“至于锁……我有办法打开。”
说完，她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炭笔，用一旁的架子充当桌子，开始快速地画了起来。
荣格稍微走近了一点，发现纸上正快速出现一个由简单线条勾勒而出的锁。
虽然线条十分简单，但该有的细节却完全没被省略，不仅能看出画上的锁就是此时锁住大门的锁，甚至还能清楚地看到这把锁已经打开了。
看来丽朵薇小姐的确具有不俗的绘画天分，而且并不局限在经典油画这一种方向。
快速画完后，少女拿起纸，按照相近的角度轻轻用画着锁的纸盖住了门上的锁，且让在场三个人都没法看见门上的锁。
仅仅一个呼吸左右的时间过后，纸上原本打开的锁竟然锁上了。
此时，丽朵薇拿起纸，随便折叠后就放回了身上，而门上那个原本锁着的锁，此时则变成了打开的状态。
荣格微微挑了下眉毛，这样的能力看起来不算强大，但明显既不属于魔法也不属于祈祷，所以看起来，这位少女似乎也因为绘画上的天分而得到了某种外神的力量。
维琴特也啧了一声，用来向少女表示自己的意外。
丽朵薇推开厚重的大门，带着二人进入了这个储藏更重要物品的地方。
略显随意摆放着的各式东西中，有一个硕大到比人还高的扁平物品被绒布盖住靠在了墙边，刚踏进这地方，荣格便一眼就注意到了它。
看绒布凸显出的形状，那明显就是一幅带有相框的巨大的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丽朵薇带他们过来的目的了。
果然，少女走到了它前面，轻轻扯下遮盖的绒布，使这幅画露出了它令人惊讶的原本面貌——完全的黑色。
荣格个维琴特惊讶地看着这只有黑色的大型画，等待着丽朵薇给他们解释。
于是少女开口道，
“前不久，我在城外画画时突然出现了幻觉，看到一位和蔼的老奶奶出现在我身边和我一起采风。”
“我们一起画了很久，马上就到了她要离开的时间，而临走前，她拿着自己的画笔在我的手上画了一下。”
“而幻觉结束后，我仍然在原来的地方画画，且时间一直没有变动过。”
“我本来以为只是一个不明原因的幻觉，但没想到后来我陆续会在画画的过程中领悟到一些与绘画有关的魔法能力。”
“而其中我觉得最喜欢的一种能力——用画来临时改变物体状态，能用来打开家里所有上着的锁。”
“所以趁着这次爸爸不在，我便偷偷来到了这个我一直有些好奇的地下室房间，看到了这幅奇怪的黑色画。”
“这幅画应该也是我爸爸不知道从来弄来的收藏，而且大概率对他来说都没什么用，所以才一直堆在这没人管。”
“但不知道怎么，我看着这片黑色的时候，总是能感觉到……一种空缺。”
“一种在灵魂和心智上的空缺，记忆的空缺。”
“所以我猜，如果能补上这种空缺，这幅画一定会变得不一样，而且将会吐露出自己的秘密。”
“所以我靠着绘画能力逐步摸索，制作出了那种心影成真画布想要从一些市民身上收集少部分灵魂方面的能量。”
丽朵薇又拿出一小块画布，继续说道，
“其他画布收集来的灵魂能量都会传递到这一小块上，既然画布的事情有些超出我的预期，我也不打断继续收集了，那我先把这些能量喂给这幅黑画吧。”
“毕竟这些能量我也没办法再还给市民们了。”
荣格若有所思，而维琴特也只是安静地看着，二人都没人对此表示拒绝。
少女将手中的小块画布轻轻贴在黑色画上，然后放开手。
下一个瞬间，就像是没发生任何是=事一样，小块画布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然而，荣格却能确定一定发生了什么，因为在他的视野中，那片原本沉寂幽邃的黑色此时竟然像是黑色的水潭一般有了丝丝波动。
他立刻出声提示到大型画的黑色有了变化，然而神奇的是，此时另外二人都没看出来那片黑色和原来有什么不同。
丽朵薇疑惑地捡起地上的小块画布，发现上面的灵魂能量确确实实消失了，而自己感受到的黑画上那股空缺感也确确实实被填补了一些。
但她还是和维琴特一样没法看到那黑色有什么变化，于是只能好奇地向荣格询问此时那片黑色在他眼中有了什么变化。
荣格看着那泛着涟漪的黑色画面，略有些迟疑地回答道，
“现在有些像是……一扇门。”
“但没人知道它能通向何方。”
他慢慢走近黑色，在其余二人紧张地注视下尝试性地将手缓缓向黑色涟漪中探去。
令三人惊讶的是，荣格的手就那样消失在了黑色的画之中，就像是那黑色真的是一向通往他处的门扉，而荣格已经将自己的一只手送了过去一样。
维琴特有些不服输地也伸出手，结果却结结实实地被黑色的画布所拦住。
荣格收回完全没有异常的手，回头向二人说道，
“我感觉对面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何况这扇门只有我能过去，如果我真的不过去看看，想必咱们三个的好奇心都不会放过我的。”
“所以……我先过去看看吧。”
说完，他直接向前走进那一片波动着的黑色中，就像是穿过一扇水做的门一样。
而随着刚才进门瞬间下意识闭上的双眼再度睁开，荣格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他第一时间回头查看，却发现自己身后空空如也，完全没有任何能供他穿行回去的东西。
于是他皱着眉头转过头来，看着眼前一片风雪怒嚎的冰霜之地，稍作思考，便走向了远方茫茫白色中唯一的一个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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