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部分答案
高悬夜空的巨大蓝月用清冷的蓝色光芒填充了整片天与地，而反射出些许月光的深色大海向着大地逐渐过渡为浅海，浅海又过渡为潮汐的末端，再向前，便是此时的低潮位无法企及的粗砂，若更进一步，那就是正在发生战斗的石滩了。
尚不知姓名的敌人快速近身追击荣格，他两手凝出两把锋锐而苍凉的白骨长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着荣格正面身前合砍而来。
但此时荣格身处古雷的强化状态，即便没有极端过载，却仍比刚刚从容了不少。
只见他手上瞬间换出盾牌，恰如其时地在两把骨剑即将交叉击中时完全格挡，同时双腿微曲用力，随即整个人在向后的冲击力以及向上的反作用力中顺势翻身向斜上方飞去，并于空中又将盾牌换为长弓，落地之前一发满弓蓄力的箭矢便急射而出。
到荣格经过一整个后空翻稳稳落地时，受他操控的那根箭矢正好穿透了对方仓促间凝出的白骨护甲，将整个箭头都扎进他的右大腿侧面中。
对方神色凝重地将箭矢拔出，同时眼神中也多出了一分无法掩饰的惊讶。
荣格这把长弓上带有四级的*感官错落*，对于那些没什么神智的血肉傀儡来说一箭几乎就可以让它们失去战斗能力。
而面对眼前这位敌人来说，这样一个关键词虽然一定起了效果，但似乎还不足以让他在战斗中将这种影响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
毕竟他除了在神色上因箭矢的效果稍有意外，整个身体都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不过他明显也清楚，即使一根箭矢不算什么，但要是自己始终在战斗中处于被动地位，不停地被荣格射中越来越多的箭矢，那么那种迷乱的感觉一定会让自己彻底战败。
于是为了尽快抢得战斗的主动权，他右手抬起虚式一握，藏于石滩中的那枚硬币就被地下凭空出现的一只白骨手掌给握在了掌中，然后白骨手掌顺着他右手操控地一抛，就把那枚硬币掷到了他张开等待的的左手上。
此时荣格掏出法杖，在夜色中轰击出了一道明亮耀眼的直线光束。
对手将硬币揣进衣兜中，在荣格举着法杖对准他的同时，右手抬起以手肘为圆心画了一个半圆挡在面前。
而响应对方此般操控的是，空气中析出无数微小的苍白粒子，眨眼之间便在他身前凝聚成了一块几乎是半球形的厚重白骨护盾。
光束转瞬便撞击在了护盾上，虽然那厚重的白骨寸寸碎裂最后又消散为空气中的细小白尘，但那些白尘即将消失之时，敌人展开的双臂猛然收回，双手似是合抱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般停滞于胸前。
同时，那些逸散的白尘就像是突然从溺水中回过神来一般，一转那即将飘散消失的态势，反而一边迅速以某种规律凝聚，一边更多地凭空析出然后也凝聚而去。
短于一个呼吸的时间后，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巨大骷髅半身出现在了海滩之上。
那看似人形的骷髅上半身足足有十米左右的长度，绝非这世界上任何一种真实生物能够留下的尸骸。
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此时那挡在敌人与荣格之间、以左臂撑地匍匐在地面的骷髅半身本就能称得上是巨大无比了，但它右手竟然握着一段看上去更加夸张的粗壮腿骨。
骷髅紧握腿骨，以带起狂风的态势朝着荣格横扫打去，在旁观的几位壁外者看来，这一下令他们眼角直跳的攻击若是实打实地击中人类的肉体，估计能把站成一排的普通人当场打成向外飞散的肉末。
荣格自然也因这一击中蕴含的绝对力量而暗暗心惊，只不过体型如此硕大的骷髅半身，攻击起来必定就会显得有那么一丝笨拙和缓慢。
于是他再次用力一跃跳上数米高的空中，让对方势大力沉的一次攻击完全落空。
然而，这似乎恰恰是对方想要的，只见荣格刚一升至空中，对方就控制着还没完成攻击的巨大骷髅半身轰然崩散，而下一瞬间，那些崩散出的白色微粒骤然又凝聚为一个常人大小的骷髅战士。
那骷髅战士双手握着一把几乎和自身一样长度的长刀，迅速来到荣格的落点附近，然后提起长刀就要用一记由下至上的猛力撩砍直接将顺着抛物线轨迹下落的荣格给劈成两半。
不过，荣格虽然不一定早早就预料得到敌人的想法，但已然看到对方的谋算后，又怎么会傻傻地继续按照原轨迹下坠呢？
只见他调整身形，快速地将原本略有倾斜的竖直身体改变为前倾的水平身形，并在调整完成的一瞬间，于脚后召唤出了一片反射着蓝月的镜子。
荣格猛地蹬镜前冲，在将身后空中的镜子踩为片片碎裂的同时，整个人以另一条切换了方向的抛物线轨迹直接斜砸向敌人的身旁。
此时，敌人虽然脸上已经露出了慌乱神色，但身体仍然处于操控着骷髅战士提刀撩砍的状态。
于是下一刻，就在身后地面上的白骨骷髅以最凌厉的刀光切开了一片空气之时，荣格早已将法杖送回口袋箱子并左手握住古龙心印记，于虚握的右手上召唤出了一道激烈跳跃的鲜红色古雷枪电光。
在落地前的一霎，荣格弯曲在颈前的右臂反手一掷，将那道鲜红投向自己落点旁的敌人。
而那道如同在厚重的风暴中孕育而出的刺眼红光转瞬间便击穿了敌人仓促间于腹部前方凝聚出的白骨护甲，然后又洞穿了敌人血肉之躯的腹部，最后在尖端已经从那个烧灼出的空洞中冒出部分后，轰然炸散在了敌人的身体中。
那一瞬间，敌人整个身体就像是遭遇了Emp的机器人一般全部失能，直接在大脑不受控的情况下跪倒在地。
而此时荣格正好砸落地面，他右手抽剑旋身反砍，一截喷血的左臂便直接坠落在了海滩之上。
一击结束，荣格向后收剑，然后再将其前送，刚刚好用剑尖抵住敌人的后颈中央。
两三个呼吸后，随着古雷炸散的影响消退，敌人开始了一阵痛苦而快速的呼吸。
不过很快，他的断臂处已不再喷涌出鲜血，呼吸也渐渐放缓了下来。
荣格稍微瞥了一眼他身上的断臂截面以及地上断臂截面，发现都已经被臂骨增生出来的白骨所紧紧覆盖住，止血效果着实令人惊叹。
此时仍然背对着荣格跪倒在地的敌人无力地干笑几声，认输道，
“你确实像你说的一样强……”
荣格保持着用剑指着对方脖子的姿势慢慢绕过半圈来到他面前，然后用剑身稍微垫住对方略有低下的下颌往上抬了抬，同时问道，
“现在可以给你短暂地时间考虑，你到底要不要回答我的那几个问题。”
敌人暂时沉默着，目光斜下地看着剑身上反射出的自己。
同时，克莱顿带着另外几个壁外者稍稍走近了一些，虽然他自己并没有录制刚才那段战斗，但听着身后这几位极度激动兴奋的讨论，就知道今晚对于这几个玩家来说肯定是不虚此行了。
来到将将能听清荣格二人说话的地方后，克莱顿便示意其他壁外者停了下来。
虽然现在看起来敌人已经完全没了反抗的意图，但那种等级的存在，即便是仓促出手也几乎可以对他们几个壁外者一击毙命，到时候复活的花费和时间还好说，万一对方的诡奇力量能靠着自己这几个人的死亡临时爆发，而后威胁到荣格的生命，那将是克莱顿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在一阵阵海浪声打破沉默后，敌人稍稍抬起头，用无奈的表情看向荣格，问道，
“维肖尔，你呢？”
荣格像是雕塑一样保持着姿势，说道，
“荣格，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自称维肖尔的敌人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有些犹疑地问道，
“如果我都回答的话，能活着离开么？”
荣格面色冷峻，并不想说出谎言或者玩弄文字游戏，于是回答道，
“不能。想想这镇子上因为你而破碎的那些家庭，想想那些本该继续书写故事的生命。”
“你平白夺走了那些，就要知道终有一日会有人也来夺走你的。”
维肖尔沮丧地垂下目光，无力地问荣格，
“既然这样，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答案。”
“因为复仇。”
荣格的声音有些肃穆，但也不缺信心，他这样说着，
“我比你强一些，但也就仅仅是个英杰。”
“能把你扔出来在实地干这些勾当，说明你背后的组织或者结社至少有着大英雄级别的存在。”
“你也看到了，就连镇子上出现的这种没多少大人物在乎的异常事件，我都会热心的过来调查。”
“那只要你告诉了我有关谜题的答案和你背后的情报，我必定会去找他们的麻烦。”
“到时候，自然能有人帮你报仇。”
维肖尔早已在第一句就抬起头看向了荣格，此时他略微有些呆滞的眼神迅速转化为欣喜和开心，用下颌顶着剑身说道，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反正今晚也是要死，那不如让你多知道一些，等你日后被大人物们宰掉的时候，也算有我做出的贡献。”
他顶着脖子前的利剑，有些虚弱地把姿势调整为躺坐在石滩上，回忆了片刻后开始说道，
“首先，我利用黑硬币操纵那个葬礼上的尸体走出棺木，然后用尚且完好的声带向在场所有人讲述世界的真相。”
“其次，在葬礼开始之前我就在教堂周围布置了献祭仪式，等到所有人听完尸体所讲述的真相后，就激活仪式，将里面所有的活人和人类尸体，都献祭给了一位星空之外的伟大存在。”
“不过，献祭的目标并不是我决定的，我甚至也不知道具体的指向，但肯定不是苍白死者，因为我自身就和苍白死者有一些联系。”
“最后，关于这一切的目的……”
虽然一个死到临头的人露出这种表情有些奇怪，但维肖尔确实用玩味的笑容朝着荣格问道，
“我又怎么能知道那些大人物中的大人物们的目的呢？”
“他们那些人，所知的所做的，是有关整个世界未来和结局的谋划。”
“而这个世界……却又并不一定是我们的壁左之地……或者，应该并不只是……”
“我只隐约猜得到，将得知‘真相’的灵魂献祭给祂们……这样的行为似乎与某种隐秘的、世界间的联系有关，而这种联系就关系着所谓的最终目的。”
“但，这个所谓的‘真相’，其实每一个壁外者都知道、却从来不曾透露给原住民的真相，真的就是真正的、不可辩驳的真相么？”
“虽然我不知全貌，但我却一直觉得……并不是。”
“太多人以为自己知道真相，实际上……也许只需要少数几个人，就能欺骗整个世界。”
“而关于我身后的组织，你记好这个名字——五月花。”
“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组织，壁外者、原住民……甚至有人能使用那近似于神的权柄。”
“去探索吧，去调查吧，去战斗吧。”
“最后的最后，在用光所有力气后凄惨地死去吧……”
荣格看着地上把遗言说成谜语的男人，手中的长剑微微前探并撕开了一段表层皮肤，伴着那从脖颈侧面流出的小股鲜血，他问道，
“你操控尸体说出的那个‘真相’是什么？”
“去哪调查更多关于五月花的信息？”
维肖尔有些满意地笑了笑，最后说道，
“那个版本的真相，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虽然我不清楚你是如何得知的，但你很清楚，我们一直以来生活着的这片世界，似乎……并不是特别真实。”
“当然，这是他们的说法，就算他们拿得出一些看似有力的证据，但我们仍然可以保持怀疑。而关于五月花……”
“不用去找他们，不用的。”
“荣格先生，你只需要继续做你的好好先生，那五月花必然会找上你的。”
“虽然很好奇你能继续以生者的身份活多久，但很可惜，我是等不到答案了。”
“噢对了，最后提醒你一句，我之所以仍旧坚信我们的世界是真实的，就是因为……只要我们的世界是真实的，那么我死后，就必然会进入苍白死者的神国。”
“所以荣格先生……你最好也别太相信所谓的真相，如果你也能坚信我们自身的真实，那等你死去之后，未必没有来到苍白死者身边的可能。”
“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给我讲讲你是怎么被杀死的……”
说完这些话，维肖尔用力将脑袋往前探去，然后旋转脖子，用荣格的剑划开了自己两侧的大动脉，在鲜血的汩汩奔流中，带着期待的微笑死去了。
这章发的时候3700字，实际上后面补到4300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