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颠覆性的推论
“这……”
几个壁外者有些惊讶地看着前方主动求死的敌人，犹豫了一会儿后便跟着克莱顿一起走上前，来到了荣格身边。
荣格收回剑，蹲下身在尸体上翻出了刚才那枚硬币，这种珍惜的道具自然一直被荣格惦记着。
而至于维肖尔的尸体，他打算向镇上的镇民说明情况后，就留在镇子上给他们用来发泄愤怒。
不过给镇民讲解来龙去脉这种事，荣格觉得交给壁外者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正好这次他们三个可以说从重要节点开始就一直在参与，虽然不知道游戏系统中关于任务的设计和判定到底是怎么样的，但这种较为重要的收尾环节交给他们来完成，想必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收获部分任务奖励。
而在得知荣格的想法后，那三个壁外者也欣然同意了，并由衷地对荣格表示了感激和敬佩，尤其是大力夸赞了他在战斗中出色且令人印象深刻的表现。
荣格虽然笑着接受了他们的赞扬，但心里却十分清楚，也许对于壁外者来说英杰就已经十分强大了，但对于越发混乱的时局来说，大英雄的力量几乎是必不可少的。
通过简单交谈将镇子的后续托付给几个壁外者之后，荣格拉着克莱顿来到了离开镇子的路上，骑上各自的马，准备在月色中赶回多斯城。
之所以急着和克莱顿赶回城，是因为荣格既然在与维肖尔的对话中透漏出了一些有关于世界真相的话题，那么荣格也不打算再完全装作一无所知的原住民。
在如今和克莱顿已经建立起较为亲近的友谊关系后，荣格决定与他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情报坦白，以此为契机，说服克莱顿一起探索隐藏在水晶碎片与深蓝微光背后的秘密。
很快，二人回到了多斯城，而在荣格询问哪里有私密而隐藏的、适合用来讨论秘密的地点后，克莱顿给出了他记忆中的答案——海港区的无人废弃仓库。
到达这个仓库后，克莱顿似乎也隐约感受到了荣格对即将到来的这次谈话的重视，于是严肃以待，等着荣格开始今晚睡前的讨论。
荣格拉上了仓库的门，环视了一下这个空无一物的废弃库房确实没有任何能供人藏匿的地方，于是斟酌着开口说道，
“克莱顿，就像那个维肖尔死前说的那样，我其实一直知道一些在你们壁外者之中所流传着的真相。”
“也就是——我们壁左之地其实是虚假的世界，是你们的世界制造出来以供你们娱乐的世界。”
虽然克莱顿暗暗准备了一些心理建设，但荣格的这番话还是让他控制不住地露出了震惊的神情，愣了一下后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有很多原住民都知道么？”
荣格则很自然地搬出了很久之前可瑞恩牧师找到自己的事，解释道，
“并不是，实际上，应该并没有多少原住民知道这回事。”
“当初……有一个神秘的壁外者曾在暗中与半途镇原来的领主——霍奇男爵达成了合作。”
“他和他背后的组织，用超出我们这个世界的手段，给可瑞恩牧师灌输了这套所谓的真相，并且让他以为这是四面之主亲自给他降下的启示。”
“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找到我讨论这一问题。”
“我虽然也很吃惊，但还是通过游说和劝导使他渐渐稳定了情绪，并制止了他大范围传播这一‘真相’的行为。”
“后来，虽然我将想要在合作中献祭掉所有镇民的霍奇男爵暗中解决了，但却一直不清楚那个和男爵合作、有能力以‘神迹’的方式来欺骗牧师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通过这次事件，我基本可以确定，当初那个与霍奇男爵一起谋划着让整个半途镇消失的壁外者，也来自于维肖尔背后的同一个组织——五月花。”
“看起来，这个组织至少有一部分力量始终在努力完成着一个目标，那就是将得知‘真相’的原住民献祭给特定的目标。”
“所谓的目标……应该就是某些外神。”
克莱顿尽力消化着荣格话中的信息，并在荣格停顿时稍微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这……怪不得，我总感觉你似乎知道我们壁外者和你们原住民之间有着远超表面的差别。”
“但是，你对于这种‘真相’又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因为在我们壁外者的角度和一些更客观的事实上来看，你们这个世界的确算不上是‘真实’的，而那个维肖尔似乎坚称这其中有着连我们壁外者都不知道的隐藏，且你的话中也透漏着对这一‘真相’的怀疑。”
荣格神情平静，但语气略变严肃地开口说道，
“这就是今晚我主要想告诉你的话，因为我其实和维肖尔的想法相当相似，你们壁外者，以及你们来自的那个壁外的世界，那广为大众所知的真相，未必就没有隐瞒。”
“我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想法，是因为……”
话到嘴边，荣格还是稍微犹豫了一瞬，因为接下来要说的，是在任何程度上都堪称自己最核心秘密的信息之一，也远比从可瑞恩口中告知自己的那所谓‘真相’更加令人难以相信。
“我其实不止知道可瑞恩说的那些，我甚至知道很多很多有关……你们地球的知识。”
“你可以理解为我的脑袋突然就被人塞进去了许多关于你们世界的数据，但总之就是我知道。”
“而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在我一开始得知这片名为壁左之地的世界竟然只是一个游戏世界时，我十分迅速地就接受了，并且把你们壁外者的许多奇怪之处都从玩家的角度上找到了可以解释的答案。”
“但随着时间推移，我接触到越来越多有关壁左之地的，以及壁外者的情报，我就越发开始怀疑这所谓的真相。”
“试问，从游戏公司的角度来考虑，为什么会花费精力额外设计和制作不应该被壁外者知道和参与的内容，比如死之蝶？”
“从游戏运营的角度来考虑，又怎么会在大版本更新后停服不停机地维护整整三天？”
“从玩家的角度来说，为什么会出现因为玩家以外的因素而导致完全没有收益、白白浪费玩家时间成本和精力的任务情节，比如血色会议？”
“当然，这些都只是一些让我发散思维的小迹象，还不能让我真正有信心地反驳你们认知中的真相。”
“但今晚我们得知的消息更加有力，那就是五月花组织的存在和情报。”
“在这个组织中，有着能施展所谓神迹的壁外者，而你我都知道这样的壁外者代表的是什么……是管理员权限。”
“也就是说，五月花中，有着拥有管理员权限的玩家，甚至可以说，五月花就是以这种管理员玩家为核心的一个秘密组织。”
“那么五月花在干些什么事呢？他们想办法绕过你们游戏系统的限制，将所谓的真相散布给原住民让他们相信，然后再将他们献祭掉。”
“这种行为乍一看似乎没问题，毕竟哪怕有着管理员权限，也不代表能对整个世界为所欲为，除非这些有管理员权限的人已然包括了游戏公司中所有能做出决策的人。”
“那既然没有，他们通过在游戏世界中努力来达成目标似乎就是挺合理的。”
“但是，这里面存在一个巨大的逻辑盲区让我不得不去反驳这一切。”
“首先，克莱顿你身为玩家，你应该清楚，一款真正的、完全被人类所创造出来的电子游戏产品，它的整个世界、所有一切，都是受制作组们控制的。”
“那么好，我们上面说过了，五月花核心的那些拥有管理员权限的人，他们必然本身就是制作组的一员，甚至在其中还有着相当重要的身份。”
“而他们想完成的最终目标，一定不是整个制作组所点头同意的目标，不然他们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多力气。”
“所以他们借着自己手中一些可控的、暂时不会被其他成员发现或盯上的权限，在游戏世界内努力去完成目标。”
“通过维肖尔的话我们知道，他们所做的东西最终能造成的影响是世界级别的，那么这种影响则必然会被整个制作组发现。”
“现在问题来了，对于一个完全虚拟的游戏世界来说，时间和空间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只要从根源上更改代码，整个世界的时空都会变化。”
“而在整个制作组发现了游戏世界产生了计划外的大范围问题时，将游戏世界还原至没出问题时的状态将必定会是第一优先级的行动，甚至会排在弄清楚问题产生的原因之前。”
“好了，一旦发展到这一步，不论五月花中那几个管理员如何努力，在他们最终目标完成的一瞬间，都会导致游戏世界退回到目标尚未完成时的状态。”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解的死局，除非…………除非有以下两种可能存在。”
“第一种，他们的目标完成后，这个游戏世界没办法被完全还原状态。但这种可能否定了壁左之地的完全虚拟性。”
“第二种，他们的目标完成后，他们可以说服或强迫其他制作组成员接受目前的现状，所以不再将游戏世界还原。但这种可能却直接与他们所有行为的出发点相违背。”
“因为如果他们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根本不需要在游戏世界中费这么多力气去一步步谋划来完成目标，完全应该在游戏外使出最大努力，让其他制作组成员也认同他们的目标，从而直接将整个游戏世界调整为他们想要的模样。”
“之前说过了，对于游戏外来说，游戏世界的时空其实根本没意义，所以也不可能存在时间上的限制。”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们让自己的目标被认同了，那么游戏世界的时间和状态就都可以按照他们的想法来更改。”
“所以虽然第二种可能看上去更有道理，但既然他们已经在游戏中开始努力行动了，那么就必然不可能是这种可能。”
“因为已发生的事情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在推理与排除之后，剩下的第一种可能将是唯一的答案。”
“即，壁左之地必然不是完全虚拟的，虽然不清楚对于外部世界来说如何表现，但这片世界必然在某种程度上存在真实性，以至于它的时空状态是有意义的，没法被随意还原为任意的状态。”
自从荣格提到地球之后，将眼睛瞪成铜铃的克莱顿就再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惊讶和不敢相信的表情。
而随着荣格的推理越发深入，克莱顿也越发艰难地开始理解荣格的逻辑。
毕竟在地球上，缪丞能成功进入风头无两的深蓝微光成为一名正式员工，虽然并非是负责技术开发，但也足以证明其智力水平一定在平均水平以上。
所以在废了一些时间捋清楚荣格的整条逻辑链条后，克莱顿竟然真的被他说服了。
即使情感上知道这听起来有多么不可思议，但不能否认，克莱顿或者说缪丞，此刻竟然也逐渐向着荣格的想法靠近了。
毕竟，他自己就是深蓝微光的员工，根据这家跨国公司在游戏本身内容上所表现出的违背整个游戏行业经验的一系列特殊规定上来看，壁左之地这片世界好像确实有可能存在着非同一般的秘密。
“但即使这么说，让一直以玩家自居的我承认壁左之地是某种意义上的真实世界实在也太过……困难。”
克莱顿的大脑高速运转了片刻后，还是有些迟疑地说道，
“我确实认为这其中存在着游戏公司一直想隐藏的某种秘密，但我对你的说法却也只能持怀疑态度。”
“所以今天……你向我坦白这么多，是想做些什么呢？”
荣格看到克莱顿应该已经完全理解了自己的话，于是继续语出惊人地说道，
“其实我不仅知道你们世界的一些基础知识，还知道……你其实正是我们所说的这家游戏公司的一名员工。”
荣格此时在赌，他只知道之后克莱顿也就是缪丞会成为东亚事业部的次席负责人，但他不能确定此时的缪丞就已经进入了深蓝微光。
好在，他赌赢了。
此时克莱顿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现实世界神话里的神灵在眼前大跳艳舞一般惊愕，他有些磕磕绊绊地问道，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荣格没打算透露关于他们世界未来的信息，于是说道，
“命运的揭示，神只的提点……你这么认为就好。”
“所以我的目的就是……拜托你在外面的世界中，用尽一切手段，在保证自身安全以及可持续的前提下，调查有关水晶碎片和深蓝微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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