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燕绥一早就疯了。
在裴晚晚攒够了养老金，前往小世界的第二年，就有人发现了薄燕绥的异样。
他的办公室里摆着之前裴晚晚前往世界做任务，带回来送给他的礼物。
就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有员工曾进入过他的办公室，亲眼看着他抱着一颗水晶球，面上涕泪横流，口中不断询问水晶球一个问题。
‘她还会回来吗？’
水晶球会发出淡淡的光，薄燕绥便会紧接着问它，‘什么时候，她为什么还没有回到我的身边？’
水晶球只能预知未来。
它不是上天，能够把裴晚晚带回到他的面前。
更有员工看到薄燕绥大半夜不休息，满头冷汗冲到办公室，就是为了拿一根玉箫。
那是裴晚晚最后送他的一件礼物，上头还刻着一朵小桃花。
快穿局的员工们亲眼看着他抱着玉箫跪倒在地，痛哭出声。
他面上的神情懊悔，嘴里念着裴晚晚的名字。
所有人想上去将他搀扶，却又在他的面前被他喝退了脚步。
薄燕绥疯了。
这是整个快穿局上下都心知肚明的事。
大家都不敢再提起‘裴晚晚’这个名字，甚至连园区里种植的桃树也一并挖了，改种万年青。
饶是这样，薄燕绥还是时常发疯。
他会在完成工作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要不是廖野不放心，恐怕他会拿着神器一遍遍扎穿心脏。
而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再见到裴晚晚。
“这些年他说的最多的话，是‘晚晚为什么从不来我的梦中见我，她是不是不想见我’？”
廖野一提起这些年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的薄燕绥，顿感心累地抬手捏了捏山根。
“他把你放在我这里，也只是为了能随时随地......”
‘看到你’三个字还没说完，坐在办公室内闲聊的二人就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廖野眉头一挑，冲裴晚晚投去一记‘不出我所料’的眼神。
在听到办公室内的应答声后，站在办公室外的人方才推门而入。
薄燕绥一身白色长衫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只果盘，“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水果。”
廖野强忍着笑意，手指在桌面上敲打，“薄局，晚晚才进了我的办公室十分钟。”
薄燕绥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
旋即他偏头看向裴晚晚，眼眸中还带着小心的神色，“晚晚，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给你准备些水果......”
这样低声下气的薄燕绥，任谁都没见过。
裴晚晚本也有些不适应，她起身从他手中接过果盘，道，“薄局，你可以不用做这些。”
又是薄局。
早晨她不是改了口吗？
他好不容易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
为什么才和廖野呆了十分钟，她又把自己推远了？
薄燕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裴晚晚注意到他的眼眶泛着红，当即皱起柳眉，“你怎么了？”
薄燕绥心里强忍着难受，他的薄唇紧抿，摇了摇头后就要离开。
廖野见状当即开口，“他这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心思被戳穿，薄燕绥站在原地不再动作。
他就这样背对着两人，从前笔挺的身姿，这会儿因为内心的难受，显得有些颓废。
喉头不住滚动，良久才听他哑声开口，“晚晚能回来我已经很高兴了，我没有......”
他想说自己没有觉得被抛弃。
可话刚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是，他就是在委屈自己被抛弃了。
当初晚晚把一腔热忱送到他面前，他拒绝了。
现在他又能抱怨什么？
抱怨她为什么不再坚持坚持，或许再坚持他就动摇了呢？
但若是把他们的位置对调呢？
或许他连对自己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当年晚晚鼓起勇气追求他，却被他冷漠拒绝。
她不哭不闹，封藏了记忆选择重新开始，这是多少人都做不到的。
换做他来，他连她的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他又有什么资格埋怨晚晚？
眼尾微微泛着红，薄燕绥不再说话，而是摇头走出了办公室。
乍一眼看去，他就像那上了岁数的老人，就连走路都东倒西歪的。
裴晚晚目送他离开，并未追上他的脚步。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她方才收回视线，“这十年，他都是这样过的？”
廖野摇头，“这十年你不在局里不知道，他每天至少拿刀捅自己十次，刀刀致命，全靠他上神的身躯和灵力才没让他倒下。”
“现在你回来了，他倒是收敛了，起码今儿个他身上没有血腥味了。”
哪怕薄燕绥是上神，自愈能力非凡。
接连的自我伤害，让他身上的灵力不住往外溢。
一次两次不算什么，但他十年如一日地一心寻死，身上的灵力再多，自愈能力再强，也禁不住他成天对自己动手。
若不是裴晚晚回来，廖野有预感，薄燕绥的死期恐怕就在这两个月了。
廖野不想瞒着她，把薄燕绥的身体情况告知她后，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
十指绞在一块儿，他的脸上浮现出沉重来，“届时新局长上任，第一件事要做的事就是清扫整个快穿局。”
“晚晚，你知道神是怎么来的吗？”
裴晚晚自幼生长的世界便是修仙界。
所有修士争先恐后地修炼，为了一件天地灵宝争斗地你死我活。
所有人都想成仙成神，可就算修成了仙，之后呢？
裴晚晚拧眉，“神凌驾于仙之上，他们一定更厉害。”
就听廖野轻嗤一声，“与其说厉害，不如说神比仙更有心计。”
“薄燕绥除外，他自打一出生就是上神，没有情根，不需要渡劫。”
“至于其他的神......”
想到了什么的廖野双眸放空。
常人都道神仙好神仙妙，却不知神凌驾于仙之上。
而那些被世人朝拜的神，其实一个个都是手握鲜活生命的恶魔。
为了因果，仙会在转世前制造一场巨大的灾难，而后进入转世轮回，再由新的躯体超度那些因为灾难而死去的人类。
新的躯体获得了圆满的功德，自然而然就能成为神。
“......新任局长便是这样上来的，看似慈悲悯怀的神，实则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魔。”
“若是让这样的神掌管快穿局，快穿局的未来可见一斑。”
这是裴晚晚第一次得知神的由来。
惊世骇俗。
完全推翻了她之前对神的认知。
她抬眸对上了廖野重新带上笑意的双眸，低声问他，“那你呢？”
廖野绝对不是普通人，普通人根本没有几千上万年的寿命。
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起自己的身世，廖野嘴角的笑意变得邪恶起来，“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神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