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卿没有回他这句话。
一是不想挑起事端，二是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旧情郎这个说法。从传统意义来说，她和沈澈就从来没有开始过，所以情郎这个说法有些过了。
“没有旧情郎。”言语卿答。
“你没有回答我的话。”沈端笑如春风满面，可言语卿知道这春风之下的血腥味。
“雨小了，我要回去了。”
言语卿越过沈端身边，带起一阵暖软的香风，“殿下，后会有期。”
沈端拉住她的手臂，一下子将她拉了回来。郎君衣冠楚楚，臂弯虚虚实实地将她圈住，困在连廊的柱子下。
年轻的女郎和郎君在黑雾之中不期而遇，本就有些暧昧，而他似乎很善于将这样的暧昧扩大，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让人心跳加速。
“你求助于本王，本王或许可以救你。”
沈端的话如雾霭沉沉，从她头顶吹下来。
“殿下救我，又要什么交换条件呢？”言语卿抬头直视他英俊的眉眼，“要我做双面间谍吗？要我获取沈澈的消息吗？还是图我的美色？”
沈端笑意更深，“都是。”
言语卿推搡他，“很可惜，殿下，我只有这无用的美貌。”
似乎完全没想到她的答案，沈端愣了愣，笑了出声。
“也不知羞。”沈端似乎在笑话她，“与你相处不费劲。”
“所以殿下可以放开我了吗？”
“美貌就够了。”沈端端详着怀里的女郎，白皙、妩媚又昳丽，是浓郁的美丽，“本王也喜欢。”
在秦地蛰伏这段时日，偶尔会想到她，梦里会出现她救治猫的时候的情景。
梦里他焦躁不堪，在她手掌一下一下抚摸中，渐渐平静下来。
所以一回到京都，第一件事，他撇除属下，连宫中都没回，直接来了五王府。说是要看沈嘉的情况，实则是想过来见她一面。谈不上多急切，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要来见她。
他执着于那个声音，于是过来了。
在沈端从前的世界里，横亘在面前的一切障碍，都可以用杀来解决。
可是她不一样，他杀人，她救人。
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在杀人。
只有她在救人，连猫都救，连他的属下都救。
他遇到她的所有时候，似乎都在救人。
“我的那句话没有变，若你后悔了，可以来找我。”沈端非常坦然，“我说过，手下缺人，你不如跟了我。”
言语卿推开他，没有回答，逃也似的往连廊外走。或许是走的快了，原本就没好的脚踝扭了一下，当下嘶地一声，疼得钻心。
沈端快步走了过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逃什么。”沈端握着她的手臂攫紧，有莫名的笑意，“怕我？”
言语卿疼得不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扶着他递过来的手臂，抬眼看他。
背后风雨如晦，郎君温润俊美，似乎人畜无害。
言语卿硬着头皮，“没有怕。”
“是么。”他忽然将她打横抱起，用披风密密实实地将她笼住，“住哪？”
“不用抱我！”言语卿眼睁睁地看着天地旋转，下一瞬就落到了他怀里，陌生的接触让她浑身僵硬，骇得头皮发麻，“放我下来！”
“你是识时务的，是想继续与我在这里耗着，还是回去？”
言语卿是识时务的，现实又聪明，沈端倒是把她看得明白。
“……朝霞榭。”
朝霞榭的软榻上，言语卿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这里整理得是好了，只是太干净了，她想给沈端礼貌性地倒一杯茶都没有功夫，只好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言语卿僵硬道：“谢谢殿下。”
“有跌打损伤的药酒么？”
言语卿摇摇头，回来得急，药酒什么一应没带，都在江枫渔火那边。她仗着自己身体好，以为自己已经恢复了，没当回事，谁知道刚才一激动，又扭到了，比之前更甚。
“和我回秦王府。”他看了她一眼，“上了药再回来。”
言语卿大惊失色：“不必，我明天自己解决。”
沈端气息沉稳，淡淡看了她一眼，当下拆穿，“等七弟的人给你送吗？他最近在考虑与林国公府联姻的事，可能无暇顾及你。”
没想到他竟然能如此不顾忌地说出来，言语卿一听，面色一沉。
“秦王殿下在千里迢迢的秦地，耳目却不少，京都的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论情报，我与七弟不分伯仲。”
“晋王要与林国公府联姻，秦王殿下怎么肯？当然要回来阻挠了。”
“本王喜欢你的聪明劲，可你要知道，慧极必伤，有些事，还是不要说穿为好。”沈端将她抱起，她没有挣扎，任他抱起来。
沈端与沈嘉不同。
沈端虽邪门，但终究不会勉强人，在这一方面来说，他与沈澈一样骄傲。
夜幕之中，沈端抱着言语卿跃出五王府。
秦王府。
沈端用披风罩住言语卿，一路疾行，很快来到寝殿。甫一进寝殿，言语卿就不肯再让他抱着，十分别扭地、一瘸一拐地走到软榻上坐下。
“药酒。”沈端递了一个小瓶子过来。
言语卿也不跟他客气，既然都来了，当然是自己的身体重要。
她打开小瓶子，将药酒滴到掌心搓匀，然后自顾自地拉开了鞋袜，在手上的脚踝上敷药。
沈端不说话，气氛很寂静。
她只好一面垂眸，一面偷偷地望着他。
郎君是沈家一贯的好面貌，老天爷赏饭吃。与沈澈惊才绝艳不同，沈端气质收敛若静水深流，嘴角常带着笑，可在言语卿眼里，他就是笑面虎。
大概她的目光过于探究了，导致沈端有所察觉。
“偷看我是么。”沈端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言语卿连忙低头继续忙碌地敷药：“没有，殿下看错了。”
“本王好看？”
言语卿低眸接着话，漫不经心地道：“殿下当然是好模样，京都多少女郎想要。”
沈端的目光划过她，看到她雪白晶莹的脚踝，女郎手指纤幼细小，一寸一寸划过脚踝上，仿佛是雪白无暇的绸缎，一丝一缕的，勾引他的注意力。
她确实貌美非凡，仪态绰约风流。
但最拿人的是那股子又纯又媚的欲态，撩人而不自知。
也难怪，沈澈这种眼高于顶的，都会对她高看一眼。
沈端上前，手指伸到了她下颔，将她脸颊提起：“那你呢？”
言语卿抿唇，“我什么？”
“那些女郎要我，你要不要？”沈端俯下身来，靠近她的面颊，长指逡巡过她光洁的皮肤，在她唇边摸索，一厘之差，虚虚浮浮的，要碰没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