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吗？”
这是洪天贵福对于自己的些许质疑，也是对于自己未来的畅想。
我想了想，能够自由出入阴曹地府各个角落的职位最为适合洪天贵福。不但清闲，还能自由自在，由此接触各个时代的鬼魂，了解自己所要了解的所有知识。
巡查散人。
就是东方朔的职位。
其实，东方朔能够成为一个无所不知的百宝书一般的人物，除了他自己的聪慧和好学外，巡查散人的职位功不可没。
上至先秦，下至当今，所有历史时期的鬼魂都能遇见并接触。自然而然地，就能向多有人讨教、学习，为此成为熟知上下五千年的牛人。
“巡查散人？”洪天贵福微微皱着眉头。
他必然是知晓巡查散人职位的，也知道巡查散人的优势和职责。
“不过，我还是觉得与其做一个闲逛的闲人，不如真真切切地干点实事。”
东方朔的职位被其定义为闲人。虽然不好听，不过也是事实。东方朔如果并不为第五殿做事，实际上其实和一个闲人没有任何的区别。若不是闲人，怎么会在边界混沌之地偏僻之所打瞌睡呢？若不是如此，东方朔也不会成为我认识的第一个鬼魂。
“想干点实事？”我搜肠刮肚，心中盘算着阴曹地府哪一个职位才适合洪天贵福的要求。
既要有实事能干，又能学习很多的知识，还不至于太累，不至于整日全身心投入到繁琐重复的杂事当中。
我突然心中灵光一闪。
如果我将他招纳入宣教司呢？
当然他主要负责的事务并不是宣教司中查察查禁司不法的事务，而是真正考察研究乐土教的特点，以此制定限制乐土教发展，宣传乐土教欺骗世人本质的研究宣传工作。
如此一来，他不仅可以自由自在地安排自己的工作内容，还能为此到处游历收集各种各样鬼魂间乐土教的消息。虽然他并非一个完全的无神论者，但至少比大多数鬼魂的思想更加符合现代人的逻辑。
如此一想，我突然发现我这个点子实在是正确的不得了。洪天贵福从小浸淫在“拜上帝会”相关思想之中。其实，从邪教的特点来看，太平天国的拜上帝会绝对也符合邪教的特征。一个熟悉邪教的人，一旦思想觉醒，在分辨邪教、分析邪教、打击邪教上从此就具备了先天的优势。邪教所宣扬的思想，组织的行动大多具备一定的共性特征。与其他普通鬼差相比，洪天贵福更能做到知己知彼。
此外，洪天贵福洪秀全亲长子的身份，说不定也会给我带来太多的便利。
你既然名义上想要和我拉近距离，搞好关系，那我任命你的儿子参与宣教司的工作也算是顺水人情了。这样的做法不但能麻痹第一殿，而且看着洪秀全的面子，说不定在日常的工作中，第一殿也能给于宣教司的工作带来更多的便利。
我的面子若是不给，洪天贵福的面子总要给吧？不看僧面看佛面，最终他亲爹洪秀全的面子必定要给啊。
说不定将洪秀全的亲儿子纳入第十殿，还是名义上可以制约查禁司的宣教司，说不定已经握有第一殿庞大衙兵指挥权的洪秀全为此还觉得自己的势力也已染指第十殿。让一个有野心的人愈发看到野心实现的美好愿景，对于权势滔天的第一殿来说，说不定就是埋下了一个大坑。
在我看来，洪秀全最大的依仗并不是所谓的衙兵指挥权，也不是所谓的第一殿四将军，而是那一坊别院之中，机器般的太平军众魂。
最后，细看洪天贵福的手段，他未必是一个事事遵循亲爹告诫和约束的“好儿子”。至少他没有封建礼教中太过浓重的愚孝特质。
这个特点弥足珍贵。
对于我的提议，洪天贵福显然是动心了。我承诺，只要洪天贵福搞定他老爹，他就能立马来宣教司上班。虽然我成为宣教司都司的命令还没有发布，不过我料定，若是说原本担任都司一职还有变数的话，这一次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是一种权力的交易，利益的交换。我都把你儿子拉上了我的船，你还能给我使绊子吗？全力支持我才是唯一的选择。
虽然洪天贵福依依不舍我的离开，似乎还想留我多聊一些，但我安慰他，从今往后有大把的时光互相交流学习。
在不情愿的离别中，洪天贵福将我亲自送出了洪府后门，并安排亲信小厮将我送出了大清别院。
并非是我不想继续闲聊，原本我也是闲着。不过，我还是想要立刻将自己的人事安排和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尽早告知包大人。
这是查捕司团结的需要，也防止出现不必要的误会。
在我前往第五殿的途中，突然又有人半路出现，拦住了我的去路。
这次并没有鬼祟的跟踪，也没有让我感觉到任何的威胁。相反，这是一个满脸真诚笑容的书生。
书生一袭白衣，彬彬有礼。看穿着打扮，衣服展现的质地外形，似乎是个久远的历史老魂。
当然没有鬼祟的跟踪，并不代表没有光明正大的跟踪。不然，他怎么会在我前进的路上将我拦停，还能明确知晓我姓甚名谁。
我觉得，他应该是明确知道我刚才进入了大清别院，而在我回第五殿的路上制造遇见的契机。
书生鬼诚心作揖一拜，说道：“请问阁下是否就是马无患马大人？”
“正是。你是？……”
“马大人，圣人派我邀请大人前往府邸一叙。”
“圣人？”
书生鬼没有回答，只是人畜无害地微笑着。似乎只要说出圣人的名号，不用冠以姓氏，众人都应该知道究竟何人。
在几千年历史长河中，自称圣人或者他人称之为圣人的大有人在。比如唐玄宗李隆基自诩为圣人，而身边的人也敬称他为圣人。此外，还有武圣人，文圣人。不过若是没有任何形容词加以冠名，单就圣人二字就能特指某人，那这个圣人在阴曹地府有且只有一个答案。
我点头称是，跟着书生鬼而去。
这个圣人则是孔圣人无疑。
我们经常听闻一句话，子不语怪力乱神。谁曾想，孔子百年之后，依然进入了阴曹地府。
说起孔圣人及其后人，无论在阴曹地府还是在阳间都是一个奇怪的存在。在阳间，孔家是为数不多千年传承，家谱清晰的家族。在古代，孔府衍圣公的名号如雷贯耳，传承千年，俨然是一股特殊的社会力量。
他们代表着一种思想，一群特殊的群体，或者说一种“主义”。
进入阴曹地府之后，出于对孔圣的尊敬和优待，一切的孔府之人及其他儒家先贤并没有各自归入各自时代的坊内居住，而是单独在酆都城东北之处设立孔家坊。
大清别院虽然也很特殊，但毕竟还在大清坊内，只不过是隔墙居住。可孔家坊却实实在在地单独而立，不依不靠，超然独处。这种特殊的待遇，阴曹地府只此一家。
当今的孔家坊老大就是孔圣人，孔丘。
我这个人，原本平平无奇，无人问津。这一朝得道，真是各种人物纷至沓来，将我当座上宾对待了？
鬼的社会与人的社会果然一般。
一坨普普通通的面粉，俨然变成众人眼中的香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