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政王
“好了，妙莲！”
一道雄浑如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
北疆将军一袭黑色葛布劲装、体如泰山，厉声遏止住陈妙莲。
而后颇为歉意地对洛栖云说道：“小女自小被臣娇惯了，气势嚣张了些，烦请慕王妃见谅。”
“父亲！”陈妙莲的脸气鼓鼓涨得通红。
“够了，不许对慕王妃放肆！”北疆将军厉喝一声，将陈妙莲提溜起来带走。
“父亲！”
陈妙莲的表情可谓是愤恨到了极点，却挣扎不过，盯着洛栖云的眼怒意喷张。
白柔瑶的神情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强压着心中的不愉，脸上僵着灿烂的笑容，正与人攀谈，可心思已浑然不在身前之人上。
洛栖云那个贱人，真是好运气！
本以为陈妙莲会好好搓一搓洛栖云在宴会上的锐气，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白侧妃，皇帝等会就要来了。”
“啊。”
白柔瑶张口随意应了声，眼神阴恻恻盯着不远处的洛栖云，脸上挂着的笑容几乎快要消失不见。
按理说洛栖云这一身与大家格格不入的着装，定会被宴会其他女眷孤立，却竟有女眷主动与洛栖云交谈，看上去地位并不低，还对洛栖云颇为友好。
和洛栖云那样的人在一起交谈，真是掉档次。
“白侧妃，白侧妃！”
一声呼唤将白柔瑶从思绪中拉出，她才恍然注意到，自己的四周已然空荡荡的。
眼角扫过一枚明黄色绣着五爪金龙的袍角，白柔瑶瞬间僵住，耳边传来慕长肆咬牙切齿的低吼：“瑶瑶！”
“陛下安！”
白柔瑶连忙退下，慌乱间，竟跌倒在地。
感受到四周传来炽热嘲笑的目光，白柔瑶的面容狰狞，嘴唇和下巴激动得直颤。
“还不快来人将她带下去，丢人现眼！”
“王爷……”
白柔瑶嘴唇微颤发白，手软的支不起身子，看见慕长肆那一副嫌恶至极的模样，一瞬间什么都忘了。
直到被人带走，白柔瑶才怔怔回神。
她紧紧攥住绢帕，上下两排银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洛栖云射穿。
洛栖云！
丢脸的人，分明应该是你才对！
……
宴会开始了一段时间，皇帝才与慕长肆等人一同姗姗来迟。
洛栖云跟随众流，目光紧紧掠过一个个来者。
皇帝、慕长肆、盛太尉，以及那北疆将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身型大腹便便、看上去足有五十上下的男人。
他该不会便是政王？
怎么看上去和皇帝差不多大？
洛栖云一阵唏嘘，没想到政王竟英年早衰，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然和一些中年男子一般油腻了。
“陛下，可是头痛之症又犯了？”
皇帝揉揉额角，眉头紧皱，身形一偏，总管太监康德明立即扶住他，尖声道：“各位贵人，皇上驾到——”
众人迅速散开，唯恐触了皇帝头痛的霉头，可唯有那白柔瑶一直伫立在大路中央，神情不虞，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长肆哪里敢耽误父皇的脚程，连忙叫人将白柔瑶带下去，然后问道：“父皇，您需不需要回宫休息？”
“不了。”
“聿珩好不容易回京，朕一定要陪他喝个痛快！”
皇帝安然坐上主位，声音洪亮，洛栖云却能从其中听出几许疲态。
“让诸位久等了，今日政王回京，想来大家也已经早有耳闻，今日宴请诸位前来，便是为政王洗风接尘，而且，聿珩如今也已经二十有四，该是纳妾娶妻的年纪了！”
皇帝言下之意是，政王极有可能在宴会上相看女眷。
宴中隐有几声惊呼，洛栖云随意的扫看四周，好几名娇娇女眷脸上红霞飞扬，低下头去。
奇了怪，政王那样大腹便便的家伙，也有少女倾慕吗？
“政王此时正被太后拉着嘘问，他说，请各位不要客气，先吃先舞！”
皇帝说着，伶官铜锣一振，伴随着声声琵琶，数名舞女上前舞动身姿。
原来政王不是那个人。
洛栖云有些汗颜，讪讪夹了块金乳酥扔入口中。
方才太尉府夫人宁桑找到她，说洛栖云长得极像她的恩人。
言语间，宁桑语气深处疲态散了不少，皮肤也光亮红润，显然病已经好了不少。
洛栖云哪能与宁桑说，自己便是她口中的那「恩人」呢？
随意应答了几句，皇帝便来了，宁桑迫不得已要离开，临走前，她悄悄塞给洛栖云一个锦囊。
那枚锦囊此时正怀揣在洛栖云的袖袍之中，当着宫宴众人的面，洛栖云也不敢当众拆开，只好留着回府夜深人静后，再拆开看。
突然有宦官传报：“政王到——”
众人小小的骚动了一阵，随后全场都安静下来。
就连洛栖云，也轻轻屏住了呼吸。
只见那政王慕聿珩，穿鸦青色袍子，暗白色的浅纹浮于袍底，身如青松，端方如玉，眉如墨画，仿佛谪仙下凡缓缓归矣。
仅是看着，便让人隐约闻到雪松的香气，从而忽略了，他是拄着盲扙进来的。
细滑如绸的灰白色缎布轻轻盖住慕聿珩的双目之上，掩住那一双眼睛，不见神色，又莫名添了几分神秘。
毕竟是个盲人，宴中不少女眷萌动的春心被浇灭。
“聿珩，今日是月圆之夜，你能看见，便不要遮遮掩掩，将缎带摘下来吧。”皇帝笑着开口。
说到月圆之夜。
洛栖云不禁想到，自己当初从云中都被歹人拐走那日，好像恰好便是月圆之夜。
“罢。”慕聿珩嗓音清冽，修长的手指将缎带揭去。
那是一双极其澄澈的眼睛，仿佛盛满月光，银灰色的瞳仁，在接触到光线的一刹那，不适地眯了眯眼。
面目隽美，睫羽浓密，颜癖的洛栖云在内心嚎叫，是病美人！！！
而慕聿珩在摘下缎带后随意地扫视四周，目光落在洛栖云身上，似乎在思索什么，久久停留。
“怎么？聿珩？”皇帝神色揶揄，“莫不是看见心仪的姑娘？你且提，朕定为你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