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他如此惊讶，从他们搬出来到现在，江永生只在建新房时来过两次，平常有什么事也是江明辉过来跑腿。
今天突然自己上来了，怎能不让江明顺疑惑。
江永生坐在主位上，端起白氏倒好的热水，清了清嗓子，道：“是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他环一圈，目光在乖巧坐在江明顺旁边的江锦瑜身上停留一瞬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你三弟家的小子谨瑞，前不久已经上了学堂。”
“是，我也听说了，”江明顺点点头，附和道：“还是三弟有本事。”
“他确实想的远，不过，”江永生话锋一转道：“你家小子应当也要送去读书吧？”
江明顺挠挠头：“他还小着哩。”
“是小，”江永生继续道：“不过你也要早早准备起来了。”
“你小时候进学晚是因着家里条件不好。”
“如今你能赚钱，自然要早早替孩子打算好。”
江明顺正色回答：“大伯说的是。”
“嗯，”江永生眼眸微垂，盯着手里的杯子，缓声道：“若是给你个机会，让你家小子能得个举人先生。”
“你可愿意？”
江明顺惊诧问道：“这话怎么说，哪位举人老爷要收学生了？”
“明顺家的，”江永生抬头朝白氏看了眼，道：“你先出去忙吧。”
白氏闻言自然知道他这是想同自家男人单独说话的意思。
“那我先去灶房准备饭菜，”她识趣地起身：“大伯，您今儿就在这边吃午饭吧。”
临走前还顺手拉上了想装傻来着不动的江锦瑜。
“行了，”白氏捏了捏闺女气鼓鼓的脸颊：“安心等着吧，还怕你爹一会儿不告诉你？”
江锦瑜心不在焉地摘菜：“为什么要让我们出来？”
“不是说读书的事吗，这事儿见不得人吗？”
“别瞎说。”白氏在她头顶轻轻一敲，却也没再说什么。
她也有些不忿，怎的说她儿子的事儿还不让她听了？
没让两人等太久，江永生和江明顺很快就一起出来了。
白氏见他们往外走，赶忙追上去问道：“就走了？吃了饭再走吧？”
江永生行色匆匆，抬手拒绝：“都别送了，回去看孩子吧，我先走了。”
“那您慢走，”江明顺也不留客，只帮着拉开门栓：“我改日再到老宅去瞧您。”
“成，你再好好想想。”江永生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白氏关上门，转头就瞧见自家男人神色僵硬，眼睛里的愤怒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她唬了一跳，连忙问道：“这是怎的了，你们方才说啥了？”
江锦瑜也好奇不已，老宅还有什么事能把她爹气成这样吗？
江明顺看看媳妇，又看看闺女，露出个僵硬的笑：“没啥事，咱们先回屋。”
见白氏还要说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一会儿再说。
三人回了屋里，白氏想把闺女支开：“鱼娘，你今儿是不是还没给你种的那些东西浇水？”
“不急，”江锦瑜稳稳地坐在炕上，丝毫不动摇：“晚点再浇也没关系。”
“我先听爹说说方才的事。”
江明顺和白氏对视一眼，默默闭了嘴。
江锦瑜也不放弃，充分发挥了狗皮膏药精神，死死黏着江明顺，势必要把话问出来。
江明顺被缠得不行，只能认输，他又好气又好笑：“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再来烦我了。”
“好啊，”江锦瑜笑眯眯地答应：“说完我就走。”
“其实也没什么，”江明顺含含糊糊道：“城里有位举人老爷收学生。”
“可咱家付不起束修，倒是可惜了这个机会。”
江锦瑜狐疑：“就这个？”
“可弟弟如今还没到一岁，就算能交的起，他也去不了啊。”
她觉得她爹应该不会为了这么件事儿生气。
“还能为了什么，”江明顺无奈地摸了摸江锦瑜头顶：“我一个当爹的，供不起儿子读书，还不能生气了？”
他坦诚地看着江锦瑜，一副你爱信不信，反正就样的神情。
江锦瑜跟他对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
好吧，或许她爹真的就是因为供不起孩子读书而生气呢。
晚间，白氏终于知道了江永生早上过来同江明顺说了些什么。
“你答应了？”白氏气得发抖，倏地从炕上坐起来，指着江明顺问道。
这是她第一次对家里男人“不敬”，出于母性本能，她下意识对他起了防备之心，哪怕这人是她孩子的亲生父亲。
江明顺被白氏的反应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生气，连忙道：“我没答应，我怎会答应这样的事儿。”
“我是那种送闺女进火坑的人吗？”
白氏这才重新冷静下来，她收回手重新躺下，越想越生气：“他们怎么不让自家孩子去给人冲喜。”
“冲喜是那么好做的吗？”
“若是没冲过去，咱家鱼娘可不得被陈家拉去沉塘了？”
“我不是没答应么，”江明顺缩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只要我不答应，谁也没办法。”
“你别想了，这事儿与咱们没关系，听了就算了。”
“他们自然会去另外找人。”
白氏烦躁地侧过身：“鱼娘才多大，怎的就被他们打上了注意。”
“还巴巴地跑这么远来送消息。”
江明顺闭上眼睛不理，在他看来，这事儿已经结束了。
他虽也生气，但没成也就算了，不过是个小插曲。
可对老宅这边众人而言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一屋子人听了江永生带回来的答复后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哒哒的。
“他怎会不答应？”刘氏忍不住开口：“爹，你可是没同他说明其中好处。”
杨氏瞪了刘氏一眼，没好气道：“你当是你呢？”
刘氏不敢反驳，只能小声嘀咕几句：“我这不是奇怪么。”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怎会有人不答应哩？”
“老天没眼，怎的不是我闺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刘氏这随口一说让旁边的李慧心头一跳。
她思量再三，最后还是轻轻拉了拉刘氏：“二舅妈，锦桃妹妹是几月生的？”
刘氏忍不住叹了口气：“五月份。”
李慧蹙了蹙眉，这倒是不算近了，她又问道：“锦桃妹妹出生时，可请了接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