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瑜放慢脚步走到小姑娘面前，微微仰头看向估摸着还要比她稍大一点的女孩儿，迟疑问道：“呃，你怎的了？”
女孩儿抽抽噎噎的：“呜，我想回家，呜哇、我害怕。”
或许是有人关心了，原本还只是默默流眼泪的人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江锦瑜手足无措，抓耳挠腮道：“诶、诶、你别哭啊。”
可惜人家哭得正投入，哪里还能听得进劝。
江锦瑜无法，只能快步朝讲堂跑去，她上回来过的，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很快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吴娘子。
“吴娘子、”江锦瑜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指着背后道：“吴娘子，有人在那边哭哩！”
吴娘子还记得面前的小姑娘，是第一个来找她问女学的那户人家的孩子。
她牵起江锦瑜的手朝她过来的方向走：“耐心问道：“别急，慢慢说，谁在哭？在哪儿哭？”
江锦瑜深呼吸两口，平稳气息道：“不知道是谁，也是方才在外面报名的。”
“就在转角那边。”
吴娘子了然，新入学的孩子嘛，总免不了这一遭。
说话间，已经能看到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人影。
吴娘子快步上前，弯腰从那孩子手中拿过被攥成一团的纸，匆匆扫了两眼，柔声道：“你可是叫陈雨华？”
陈雨华敢在比她还稍矮些的江锦瑜面前放声大哭，却不敢在吴娘子面前再流眼泪。
她努力止住哭声，瞪大眼睛，打了个哭嗝：“是、是我。”
吴娘子点点头，也不去提她哭的事儿，只在她头上摸了摸，淡淡道：“既然到了，就随我去讲堂罢。”
说完便率先转身离开。
“呜……”陈雨华断断续续又抽泣几声，但到底没再继续哭下去，老实跟在吴娘子身后走了。
江锦瑜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好么，果然这时候的小孩儿都早熟啊。
哪怕这个瞧着有些娇惯的小姑娘也能控制情绪，说哭就哭说收就收。
想起以前有时路过小区里的幼儿园，里头哭天喊地、吵得人恨不能没有耳朵的话的驾驶，江锦瑜打了个寒颤，还是懂事些好啊！
她们来得不算早，进讲堂时已经有两个小姑娘坐在下头好奇张望了。
江锦瑜把荷包和记录了自己信息的纸交给吴娘子。
吴娘子先接过纸，看完后道：“江锦瑜？”
江锦瑜点头：“是。”
吴娘子便也在她头上拍了拍，收起荷包，指着摆放在讲堂里的书桌道：“你自己去选一张罢。”
“选好便不能再换，好好考虑清楚。”
江锦瑜摸了摸背包的肩带，犹豫片刻还是选了第二排最左边的位置。
整间讲堂统共也不过只放了六张书桌，还有一张是吴娘子的。
再除去已经被选走的第一排的两张，便只剩下第二排的三张桌子可以选择。
江锦瑜不想坐正中间，也不想坐右边靠游廊的位置—高中班主任晚自习突查留下的心里阴影，便选了左边靠窗的那张书桌。
她刚坐好放下书包，便见那个叫陈雨华的小姑娘也朝这边走来。
江锦瑜抬头，用眼神问她有什么事儿。
陈雨华双手不安地搅动着，小心翼翼问道：“我能坐你旁边的桌子吗？”
江锦瑜：“……”
她还以为这姑娘是看上了她的位置呢。
“你想坐哪儿就坐哪儿。”江锦瑜无奈道：“只要是没人坐的位置就行。”
“好。”陈雨华得了准话，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很快，最后一张桌子也引来了它的主人，瞧着应当有十岁上下，颇有点小少女的样子。
江锦瑜原以为第一天就是同班上同学互相认识一下，报完道再把课本发了，然后便能回了。
谁知几人做完自我介绍后，吴娘子竟拿出了本千字文：“今儿第一堂课，咱们便从认字开始。”
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江锦瑜迷茫地从包里掏出刚放进去的千字文，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个齐少爷，不会是逃课了吧？！
难怪跑得那么快，合着是怕被人看见呢！
中午是不能回家的，这时，午休还并不是习以为常的规定，甚至连午食都不是所有人会可以腾出时间去吃的。
好在她们这是女学，不像一般学堂那样严格。
江锦瑜放下筷子，松了口气，吃完午食还有两刻钟的休息时间。
不然她还真不能保证自己下午上课能不能坚持住不睡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申正，总算到了放学时间。
吴娘子一边整理桌上的纸笔，一边道：“前面的男学每旬有一天的假。”
“咱们不用科考，便每隔五天休息一天罢。”
下面传来几声悄悄的欢呼声。
吴娘子笑了笑，也没阻止，只叮嘱道：“每日都是辰时开始上课，来迟了是要受罚的。”
“咱们女学有午食，但若是想吃自家的，也可以自己带饭盒过来。”
几个小姑娘笑得更开心了，学堂的饭食也不是不好吃，但总归没有自家从小吃到大的饭食更和胃口。
江锦瑜背着书包往外走，面上瞧着颇为淡定，比平时快上许多的脚步却泄露出了些许急躁。
大门外，江明顺果然早已在外等着。
见江锦瑜从里面出来，他眼睛一亮，立刻上前把自家一天没见的闺女抱起，连声问道：“今儿过得可好？午食吃了些甚？可有人欺负你？都学了些什么书？”
声音有些大，周围有同样来接孩子的已经在朝这边看了。
江锦瑜连忙伸手捂住江明顺的嘴，撒娇道：“咱们回去再说吧。”
江明顺也意识到自己激动了，汕笑道：“成，咱们先回去。”
“你娘给你做了一大桌子你爱吃的菜！”
说罢便抱着江锦瑜进了车厢。
骡车刚走几步，江锦瑜就听到有人叫自己，她下意识看向窗户，那是唯一能看到外面的地方。
果然，他们家的骡车旁还并排走着一辆骡车，车厢里探出个小脑袋，正笑盈盈看向她。
江锦瑜诧异地回看过去，也朝她笑了笑：“陈雨华。”
或许是见到了家人，在学堂里胆小的宛如小兔子的陈雨华此时瞧着活泼开朗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