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骡车很快便擦身而过，朝着不同方向开去。
待旁边的骡车走远，江明顺才问道：“鱼娘，那可是你今儿新交上的朋友？”
江锦瑜点头又摇头，纠正道：“是同窗。”
……
父女两个就这样一问一答，直到进了家门才停下。
骡车才刚停稳，江锦瑜便迫不及待从车上跳了下来，背着包就往自己房里跑：“爹，我先回房去放东西。”
还好她们家离学堂不远，不然就他爹这详细到中午吃了几口饭的问法，她保管要说到喉咙冒烟才能停。
饭桌上，为了防止江明顺和白氏没完没了的问话，江锦瑜一坐下便主动把今儿在学堂的经历全都说了一遍，一句连一句的，让夫妻两个听得一愣一愣的。”
“哦，对了，”江锦瑜问道：“娘，我明天是仍旧在学堂吃午食，还是从家里带饭去学堂？”
白氏疑惑：“还能自己带？”
江锦瑜解释道：“先生说，咱们女学不必那般严格，都是在长身体的年纪，吃得舒坦，身子才能长好。”
“日后也能少生病。”
“很是，”白氏赞同地点头：“家里有饭盒，翻出来洗洗就能用。”
“我明天早晨起来给你把午食做好，你带着去学堂。”
江锦瑜也不客气，撒娇道：“那我明日要吃烧鱼。”
自打家里种出了香菜，再加上生姜、花椒和各式香料，江锦瑜总算能吃上没有土腥味的鱼了。
白氏宠溺地在闺女头上摸了摸：“成，码头集市上活鱼多得很，娘明天一早就去买最新鲜的。”
“谢谢娘，”江锦瑜甜笑着在白氏手上抱了抱，转头朝江明顺道：“先生说，往后都是与今日一样的时间散学，爹，你每日都去接我吗？”
“若是到了送货的日子该怎么办？”
“自然，”江明顺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早晨送你到学堂后我再去送货。”
“下午本就不是送货的时间，不必担心。”
江锦瑜这才安心：“不耽误就好。”
明日还要早起，时隔大半年，江锦瑜终于又过上了与太阳一样作息的生活。
第二日一早，起床困难户江锦瑜被白氏强行从床上挖出来，满身低气压地把昨天做完的家庭作业—一张写满了各式各样“天”字的，小心翼翼叠好塞进书包里，看到纸上奇丑无比的字迹，江锦瑜羞愧地想，她钢笔字练得挺不错的啊，怎的就这么丑了？
可见她上小学时在少年宫学的那两年书法根本就没用！
学堂里的日子过得悠闲且充实，与江锦瑜想象的艰苦学习不同，在吴娘子的女学里上课的日子实在称不上难过。
比起男学那边枯燥又乏味的学习，女学的教学内容可有趣得多。
江锦瑜收起桌上的棋谱，将白子和黑子分开放在盒子里，确定关严实后才放回布包里。
今日最后一堂课是围棋课，吴娘子讲清楚规则后便让几人自己学着棋谱上的棋局自己摆，见了得多了，自然便能学会。
陈雨华三两下收好书箱，气喘吁吁地和江锦瑜并排在游廊里走着，艳羡地看了眼她背后：“鱼娘，你这背包可是在成衣铺里买的？”
这包瞧着可比木书箱瞧着轻多了，她眼馋了好久，今天总算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江锦瑜见她走得艰难，便放慢了脚步，摇头道：“不是，是我娘给我做的。”
“哦，原是自己做的呀。”
垂头丧气的，肉眼可见的失落。
江锦瑜瞥了她一眼，慢腾腾道：“怎么？你想要？”
陈雨华眼睛亮亮的看向江锦瑜：“是呀！”
江锦瑜故意不接话，仍旧脚下不停朝前走，见小姑娘憋得眼圈红红的，马上要被自己逗哭了，这才笑出了声：“成啊，我明天把图纸带来给你。”
“你让你娘，或是找人帮你做一个便是。”
陈雨华激动的要抱江锦瑜：“鱼娘！你真好！”
江锦瑜非常有预见性地往旁边躲了躲，她这十来天同陈雨华相处的还算不错，但她到底是个边界感很强的，这种肢体接触还是不大能接受。
陈雨华也不在意，只挽起江锦瑜的手臂，絮絮叨叨念叨着：“你忘啦？咱们明儿休息哩，你要后天带给我。”
江锦瑜点头：“好，后天带。”
陈雨华心愿得到满足，嘴巴仍是不愿停下：“鱼娘，你明天真的不去我家玩儿吗？”
“我家可大啦！我娘在院子里种了好多花！”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圆。
见江锦瑜不为所动，她又道：“我家厨娘做的饭食味道极好，她还会做南方菜哩，你想不想尝尝？”
“还有……”
江锦瑜无奈打断她：“我明天是真有事。”
“不是同你说过了，我要去看我堂姐。”
“自打她嫁人后，我还没见过她哩。”
陈雨华撅着嘴，也知道这是正经事，只能不甘道：“好吧，那你下回休沐日能去我家玩吗？”
江锦瑜不太想答应，但见这姑娘眼巴巴的样子，又不好直接拒绝，只能敷衍道：“好好好，下回若是没事儿就去。”
反正有事没事的，倒时候再说吧。
比起和朋友一起热热闹闹的玩一天，江锦瑜还是觉得在熟悉的地方独处更能有助于她恢复精力。
两人照旧在学堂门口道别，各自上了自家骡车。
江锦瑜放下书包，长舒一口气，掏了掏耳朵，陈雨华这小姑娘话是真的挺多。
关键是这姑娘还有些怕生，对学堂里的其他三个大些女孩儿总有些怯怯的，不敢同人家说话，偏又是个嘴上闲不住的，这一天天的就盯着她念叨了。
江明顺拍了拍江锦瑜的头顶，好笑道：“就这般累？”
江锦瑜语气沧桑：“你不懂。”
谁懂她一个向来沉默是金的人应付话唠的痛苦？
见陈家的骡车走远，江明顺状似不经意般问道：“你们学堂里不是有五个人？”
“怎的每回都见你和陈家那小姑娘一起出来？其他几人好似从来没见过。”
他知道自家闺女性子有些独，怕她这性子在学堂里会遭排挤，就像从前在村里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