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不喜欢夸赞的话语。
更何况这姑姑说的话字字都踩在了李璇的心坎上。
她脸上蒙着轻纱，又有血糊糊的、还夹杂着肉块一样的东西蒙在她的脸上。逼仄的臭味能随机迷晕一个路过的无辜者，可李璇却像是坏了鼻子一样。
她起初觉得腥气，现在只能闻到甜腻腻的香气。
李璇被姑姑喂了一口水，片刻后，觉得自己整个人好似是漂浮在云端一样。连自己的皮肉都舍弃，青纱罗曼，全成了美人的点缀。
姑姑一点一点的整改着手中的皮囊。
***
一曲弹毕，几个人站了起来垂头等候着。
这些人身子一个赛一个的消瘦，看起来倒是有点小孩的意思。
周昀随口问了一句：“都多大了。”
六人又纷纷道：“十七。”
“十九。”
“十八。”
……
周昀奇了：“你们这……都不给饭吃吗？怎么一个比一个瘦。”
他是真的奇怪，按道理来说，青楼花巷里的人身条上和普通人不一样这是当然，可这清一色的看起来没发身的样子，周昀只能是和这些人的悲惨生活联系起来。
六个人面面相觑，没明白这个看起来长得很好看的公子是什么意思。
小雀儿一知半解的问：“公子可是喜欢身材丰腴些的？”
周昀：“嗯啊？”
小雀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到有了几分天真的样子：“实在是对不住，咱们楼里会琵琶的小唱和姐儿全都在这了，公子喜欢丰韵成熟的倒是有，只是没有会弹琵琶的了。”
周昀一来是随口一说，二来也是没有这么多的暗示意思。
平常是口齿机灵的，现在却成了笨嘴拙舌的模样。
小雀儿也看出来他不是个能做主的，便把目光投向了吴瑕玉。
“女的留下吧。”他的声音是从林白的肩膀上发出来的，沉闷还夹杂着笑意。
几乎是一瞬间就把周昀意外弄出来的正经儿氛围，添上了三分暧昧。
小雀被他的脸迷昏了头脑，笑嘻嘻的点头就要带着三个小唱出去。
“等下。”
吴瑕玉终于抬起了头，他侵略性的目光看向了小雀：“你不也是女的。”
“去哪里？”
这目光好似是带着刀刃一样，诡异的解开了她身上的所有盘扣系带，小雀浑身发烫，娇笑着留了下来。
“把手都伸出来。”吴瑕玉下了行军床，把林白往里头推了推，还不忘嘱咐一句：“在里面坐着，别往边口去，摔哭了我不哄你。”
小雀看见那一直被抱着的少年好似是嘟囔了什么，吴瑕玉的脸上登时露出了一种被取悦到了的笑。
小雀心中有了猜测。
这人来青楼还带着自己的姘头，恐怕是为了给旁边的楞头瓜开荤。顺便的自己也来荒唐一把，寻求些刺激什么的。
楞头瓜周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了个袋子出来，整个脑袋都钻进去了找东西。
四个女子站成一排，各有各的风格，皮子是清一水的细腻白皙，就好像是从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一样。
吴瑕玉踱步审视着：“刚才上楼的时候你还和我说，客人可以找自己的喜好，结果现在却连个丰腴些的琵琶乐姬都没有，未免有些夸大了吧。”
那三个女子神色讷讷的不敢说话，倒是小雀胆子大些，笑着附和：“公子且说是喜欢哪个姑娘胖些，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定然能叫她成公子喜欢的样子。”
吴瑕玉邪笑道：“三五日？你当时吹气的啊。”
小雀像是被他的笑容迷失了神智一样，眼神发飘，两腮上酡红一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三个姑娘各自找了地方坐下，全都是迷迷瞪瞪的样子，不过是几个呼吸只见，全都睡了过去。
只有小雀儿还六有些神智，却也没有发现不对劲儿来。
她感觉自己现在正在和人颠鸾倒凤，明明是一件恶心的事儿，却破天荒的第一次得了快乐。小雀沉浸在自己的温柔梦境中，面前的人变成了她的负心郎。
那是两年前了，少女被迫如了这样的行当，未免抱有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天真的认为自己能象是话本小说里写的那样，遇见一个多情有意的公子，怜爱她命运悲苦，将她清清白白的带走回家，好生生的走上原本应该有的幸福安稳日子。
抵死缠绵之后，是杳无音讯的结果。
小雀唱哑了嗓子，也没见到过情郎再来。
还是姑姑，是姑姑开导她。
“那样的男人多了去，只要是第一次的姑娘，十有七八都能遇见，不过是哄骗你们开心的人罢了。”
后来是姑姑见她不松口，一副深陷其中的模样，给她乔装打扮，偷偷的出去见了那人之后，这才发现。
原来她的情郎早就是别人的丈夫，甚至是怀中还抱着刚满月的婴儿。
她后来问姑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姑姑只是叹了口气：“人世间不是话本上两句话就能写全乎的，你不要痴迷，好生生活下去才好。”
小雀也觉得自己是看开了，遗忘了那件事情。
可是现在，那男人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小雀还是会怨恨。
“都是你们这些人！都是你们这些骗子，说什么会对我好，说什么家里条件好了就来赎我回去，结果呢！结果呢？！你们都有自己的家了，只有我，只有我在这里面烂着！
你们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们！怎么配说我们肮脏下贱！”
极致的快感之后，是彻骨的仇恨。
小雀儿胡乱的说着话。
说着……说着……
就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来的事情。
面前负心汉的脸骤然消失，整个屋子再次变得清晰起来，吴瑕玉和林白坐在一起，周昀手中拿着笔正在记着些什么。
在小雀儿停下诉说的时候微微偏头。
“继续说。”
“怎么停了下来。”
小雀惊恐的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和嘴巴能动，随着周昀的一声令下。
小雀将自己的过往全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