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帝王之怒，盛着令人恐惧的威压。
郁钦几乎是将她从床上拎起来，丢到地上的。
乔阳扑跌在地，重摔之下，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
她抬头，御景跪在门口，抖如筛糠。
他此时一定想着如何土遁。
乔阳见他狼狈，蓦地笑了，疯癫了一般仰起头。
男人双手撑膝靠近她，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你为何变的如此放荡？”
“我吗？”乔阳嗤了一声，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是，我不自重，不自爱，不配留在深宫。陛下大可将我驱逐出宫，流放千里。徒刑蛮荒，乔阳绝无怨怼。”
“你……”
帝王眼底升起难以抑制的暴虐，他掐住乔阳的下颚，硬生生将她掰到自己眼前，“别妄想惹怒寡人。安分守己，乔家才能无恙。”
果然，他的意图在乔家，在乔严和乔肃手里近五十万的乔家军。
“所以，妇孺都是你控制我乔家儿郎的筹码了？”
乔阳直勾勾盯着男人的眼睛，深不见底的眸色，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已不再是守着她度日的闲散王爷，不再是寸步不离护她周全的树根乞丐。
他是帝王，这万里江山的主宰。
他主宰了山河，却不舍得给她一寸自由。
她痴痴然笑着，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堪堪忍下心里蠢蠢欲动的燥热。
郁钦眸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毫不留情丢开手中的下颚。
“乔氏，认清形势，寡人可念在昔日情分，容你存于后宫残喘。”
乔阳扑跌在地，瘦弱的肩头耸动，她缓缓撑起身体，蓄满力气，猛地将郁钦扑倒在地。
他穿着还未来得及换下的礼服，英挺的眉眼有些不可置信地微微一缩，手已伸在半空。
乔阳凄然一笑，将他按在身下，俯身亲下去。
他们永远这么荒唐，为不甘，为诀别，为……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为给催情药一个体面的归宿吗？
乔阳更愿意称之为乘兴而来。
郁钦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你做什么？”
“砰砰砰……”
“陛下，孟御医有事请见。”
“不见。”
郁钦喉中如兽一般发出呼呼的声响，扯过丢在一旁的白绫将乔阳的双手捆缚起来。
扭头问郁景，“你也中招了？”
御景缩着脑袋点了点头，“陛下明察，贵人缘何到此，臣不知啊。”
他快哭了。
本就是十足的纨绔，君威在前，他腿肚子都抽筋。
“陛下，陛下明察。”
他欲哭无泪，自知百口莫辩。
他与后妃独处一室，于情于理都是死路一条。
他虽活的孤寡，却惜命。说着便开始磕头。
反观另一边，乔阳被绑住手，丢在一方太师椅上。
郁钦端起桌上的酒闻了闻，又端起茶来闻了闻，皆没有不妥之处。
“香炉。”
乔阳生无可恋地仰躺在太师椅上，“我泼了茶熄火，估计香源难觅。”
郁钦掀开香炉，拿出半块还未燃烧完的香丸。
“陛下，有人要害臣啊。”
郁景跪在那，瑟缩着，看样子是在极力掩饰自己躁动的心绪。
“贵妃娘娘到。”
高淳年迈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郁景吓得缩成一团。
待江云霜携一众后妃打开房门的时候，屋里只郁钦一人端坐在书案后面。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书，“后宫的规矩都立到哪去了？”
“陛下，是云霜疏忽。”
江云霜带头跪下，高高隆起的腹部几欲垂下地下。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一览无余的房间。
屋里再不见一人。
熏香的味道还隐隐在空气中蔓延，她垂下眸子，百思不得其解。
“贵妃既然管不了后宫，那便歇着，让四妃协理后宫事宜。”
年轻帝王眸光略过跪倒在地的一众嫔妃，走出房间。
乔阳回到合阳宫已经是后半夜了。
樱桃急的要哭了，孟子冲开药开到差点就要去泰安殿骂人了。
“混账王八羔子。”
孟子冲咒骂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乔阳强忍着燥热听得都笑了，冲外面道，“对，你骂，你骂。”
“妹子，老哥对不起你啊。”
孟子冲老大一个男人哇哇地哭起来。
乔阳无奈地听着，身上竟然也没那么难受了，“别嚎了，我这宫里没几个自己人。”
樱桃早在回来前就罚了院里所有的下人，每个人都挨了板子，这会儿没人会拖着烂了的皮肉在这里听墙角。
即便是这样，孟子冲还是不敢造次了。
一晚上，来回跑了几趟，总归是将催情的药性解了。
樱桃守在乔阳跟前，簌簌落泪，“贵人，陛下怎么像变了个人？一点都不心疼贵人了。”
在其位谋其事，郁钦本没有错。
乔阳知道，所以任性也该有所节制。
今夜之事在这里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别想了，早些睡，之后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
樱桃敛起神色，到暖阁里歇下。
乔阳定定望着质地上乘是青纱帐，心里竟生不起一丝喜爱。
她终是陷于牢笼，要在这牢笼之中与那些本不相干的人斗个你死我活。
郁钦意欲何为她已不在乎了。
在后宫中斗个你死我活罢了。
之后江云霜便称病免了所有人的请安，安心在自己宫中养胎。
乔阳自那日之后会在御花园走走，会折花听曲，会在园中饮茶嬉戏。
郁钦后妃不多，四妃中三位都是权臣之后，有一个特别，是六品文官家的小女儿，封号良妃，生的花容月貌，弱柳扶风，她声音小小的怯怯的，说话温声细语。
乔阳见过她几次，或在园中，或在宫道上，她次次带着娇养的狸奴，将那畜生抱在怀中。
狸奴懒懒的，看人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竖起来的缝。
樱桃不喜那玩物，每每瞧见便要紧张一番，过后还要与乔阳说上几句，“那畜生实在乖张，方才对着贵人弓背。”
“说不准是那狸奴闻到了什么气味也说不准。”
乔阳不以为然，笑笑，便看见迎面走来的郁钦。
她伸手挽了挽发，压手行礼，“妾见过陛下。”
郁钦没预料到她如此温顺，这是她入宫三月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示好。